白莲没有上钩
      
   
    林婉的老公李金伟最近迷恋上一条大白莲，那是他在前天下晚班的时候，骑着那辆红色的半旧摩托，在他经常路过的水塘里发现的，那时，他正放慢速度，歪侧着脸，如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瞅着水塘，突然，一条鱼从水里跳了出来，白光一般地划过一条弧线，就不见了。那是一条大白莲，肥肥胖胖的，一下抓住了钓鱼迷李金伟的心，从此，李金伟连续几天下晚班都不回家了，守在鱼塘边钓白莲。
    林婉最近也很忙，不是为工作或者家务忙，而是心忙。她也顾不上和李金伟生气了，甚至还有点庆幸，有点希望那条白莲慢点上钩，这是因为每天这个时候，她家的座机都会叫响，她起码要煲半个多小时的电话粥，反正打进来的电话是不需要她付费的。给她打电话的是个男人，她中学时期的同学，有十来年没见过面了，最初接男同学的电话，她感到很惊讶，问他怎么知道她的电话的，男同学说同学们都聚过好几次了，没见过她来，就四处询问，才得到她的电话号码。她有点感动了，问男同学这么多年了怎还记得她？男同学说，咋俩曾经坐过一座啊，那时你的个头比我还高，喜欢拉小提琴对不？夏天的时候，常穿一条镶白边的红连衣裙，你那时高傲着呢。林婉就说，没有吧，只是我那时不太爱说话。她心里却想，她的确那时并没有注意过这个在各方面都不起眼的男同桌。
    一个星期，七天，李金伟的大白莲还没有钓上，但他依然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坐在平静的水塘边，不慌不忙地坚守着。而林婉躲在家里，小心里的那波水可不是平静的，男同学说话底气足，颇有见多识广的社会经验，因此，常常就被她这会说话的男同学拨弄的内心泛着圈圈涟漪。林婉渐渐了解到，该男同学在几年前就自己开公司做生意了，在家呆的时间少，在外跑生意的时间多，他说，就林婉所居住的那个小城，也有他生意往来的客户。林婉一听他是做生意的，就觉得做生意的人一定很有钱，认识很多的人，也很有些社会地位，反正比她那当工人的老公强几倍。在她感慨这位男同学的今非昔比的变化时，心目中的他自然也高贵了几分，也让她为有这样的同学而感到面子十足。
    李金伟虽然迷恋大白莲，但他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每天晚上十一点半准时回家，一是怕林婉不放心，二是不能耽误第二天的晨跑和一天的工作。每天夜里回来，他都是蹑手蹑脚的，生怕吵扰了林婉。本来不按时回家就觉得对林婉有几分愧疚，而林婉又夜夜为他准备夜宵，这就更使得李金伟对林婉有着一份难言的感激之情。尽管这几日也钓到过一些草鱼什么的，可他都给放生了，就冲着林婉，他也要坚守住那个信念，非钓上那条白莲不可！因而晚上躺在床上都在捉摸着钓不上的原因，甚至有时会突然夜里起来，研究自己亲自制作的那些引白莲上钩的诱饵。林婉的心始终是温馨的，始终是有企盼的，她的小心眼里，不再满满地塞着李金伟了，也挤进了男同学的影子。有时候，在与男同学聊天的某一个瞬间，她会突然想起李金伟来，这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把李金伟丢掉了许久。
    终于在第八天上，男同学说他要到林婉居住的小城谈一笔生意，顺便想见见林婉，和她一起吃晚饭。林婉的小心噗噗乱跳，是兴奋？是激动？还是有点心虚的害怕？她说不清楚，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这一个晚上，李金伟的大白莲依然没有钓到，而林婉的内心却飘着许多彩色的泡泡，有的飞了，有的破灭了，七上八下的，飘忽不定。约会定在第二天傍晚，可是，这一个下午，林婉为穿衣的问题把自己折腾得够呛，衣柜的门大敞着，凡是这个季节能穿的，她都一一取出来，站在穿衣镜前，白癜风的人能吃冬虫夏草吗不厌其烦地往身上试。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所有的衣服似乎都和她扭着劲，怎么穿，也不出彩，于是，衣服们被甩了一床，到了最后，她还是穿着胸罩和内裤站在镜子前。她有点沮丧了，差点生出不去赴约的念头，她干脆“哎呀”一声，将细长的身体撂倒在床上，白晰晰的身段下压着那些柔软的衣服，她恼恨着自己。
    她平躺在床上，两眼瞅着屋顶，恰巧屋顶上安着一盏白羊皮纸的顶灯，一朵水墨的荷花正静静地绽放在一角，也许是注意力的转移，林婉的内心渐渐安静下来，她不由地自语道：我这是折腾什么呀，不就是见一个男同学吗？又不是找对象！这么一想，似乎轻松了许多，于是，那条雪纺的黑点白底的连衣裙就被这样选中了，她太喜欢镶在裙摆下的那一圈黑色镂花的纱边了。她一下从床上弹上，在乱七八糟的衣服里拣出了那件连衣裙，迅速穿上，在镜子前左转右扭，仿佛是一只细长的灵巧的雪燕，她满足地哼起无名小调，脚底像踩了轻柔的弹簧，来回轻跳着把剩余的衣服逐一挂进衣柜。接着，她又开始给脸做美容了，那脸一会被涂上一层胶状的面膜，透明紧绷的将那对眼睛狠命地斜扯到额角，一会，眼上贴着雪白的两大陀，中间露着窄窄的两个黑眼洞。等到把自己彻底收拾完，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时候，约会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临出发前，林婉给李金伟打电话，语调格外轻柔，告诉他今晚她要和几个女同事聚餐。李金伟如往常一样，随口说，知道了，你去吧。林婉就挂了电话，轻喘一口气，步履轻松地去见男同学了。
    　　
    林婉准时在某饭店的门口与男同学会面了，那时男同学正站在一辆黑色别克边，身边还站着另外两个年轻男人。他们是电话联系上的，男同学告诉她车牌号码，她就扫视那些车尾的牌号，很快，在她直视过去的位置，那几个号码清晰地印入眼帘，起初，她的心有点乱跳，但在她看见男同学的那一瞬，内心又似乎往下一沉，只是一个瞬间，她就把男同学拿了李金伟来做比较了，丈夫李金伟的个子要比男同学高多半个头，身体结实紧凑，没有多余的肥肉，而男同学中等偏矮，身体有些浑圆，脸儿也是圆胖，一对小肉眼正眯缝着瞅着她。她突然记起，当年坐同桌时，她莫名的相当反感他的这双小眼睛，如今再看，那种感觉也不是十分强烈，不过那辆别克到很气派，似乎把对男同学的那点失望泥补了回来。男同学见她时眼珠是闪亮的，说看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还略加感慨道：这么多年了，你的变化一点也不大。林婉笑笑没言语，男同学顺便给她介绍了那两位同来的，当然不外乎是他此次生意上的客户。
    男同学很殷勤也很大方，招呼他们坐单间时显得彬彬有礼，他把林婉安排在自己的身边，点菜点最有特色的，尽量迎合林婉，他似乎懂得女人们通常的口味。林婉呢，乍一进来还有些拘谨，感觉身体有点紧绷，四肢也有点僵硬，后来由于男同学竭力的活跃气氛，尤其对她照顾有佳，渐渐的，她也便放松了，自然融进了大家的氛围里。他们只喝了少许的啤酒，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本次聚餐的活动，男同学慷慨地付过账，又请大家去唱歌，林婉不想去，男同学执意要带上她，她只好跟着他们坐上别克，任由那辆车往街面上穿梭。
    很快，车停在一幢尖顶的红房子处，立刻，两位穿红旗袍的苗条女郎快步迎出，又引导着走进大门，林婉心里有点紧蹙，又被门厅的灯光绕得有些迷离，踩着略显潮气的红毡毯，匆匆跟着走过狭长的走道，进了其中的一个房间。她和男同学坐在了墙角处的沙发上，茶几上很快放上了啤酒，干果之类的东西，那两个年轻男人似乎不用男同学的招呼，主动找到放kv的位置坐了，但他们并不急着唱歌，一会，从门外先后走进来两个年轻的时髦女人，林婉以为是他们的女朋友，想起身和她们打个招呼，男同学伸长了胳膊拉住她，说别理他们，咱俩喝啤酒。他频频举杯和林婉碰着喝着，每一次林婉只喝一小口，男同学喝一大口，然后东拉西扯地说话，男同学说得很用心，但林婉再也找不到俩人煲电话时的那一份安谧的温馨。那边几位开始放音乐了，女的都坐进了男人的怀里唱歌，男人们还很不安分，不是把手伸进女人的怀里捏几下，就是在贴着的脸上还要不时地亲吻着，林婉看着脸热起来，说你的这些朋友真开放，谈情说爱也不背人。音乐声音挺大，男同学仿佛听话挺费劲，就往林婉的身边移近些，问你刚才说什么，林婉不得不扭了脸对着他，及近距离地又重复一遍。男同学小眼里的光差不多都聚在了林婉的脸上，以低沉着声音说道：那不是他们的女友，是找来的小姐。林婉的脸霎时僵住了，眼珠也瞬间定格了，男同学见状赶紧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叫小姐来，可能他们以为你是我的情人。林婉没吱声，就低头胡乱嗑瓜子，觉得浑身上下很不自在。
    稍后，林婉不用男同学邀请，自己端起酒杯咕咚喝了一大口，这一口下去，心里有了感觉，热热的，仿佛一股子劲猛往脑子里窜，搅和的那里兴奋起来，她抬起了头，眼睛里没有了羞怯，对着男同学也开始微笑了。那边的两对依旧麻花般的绞缠着，林婉到底还是好奇的，又小声问男同学，这两位是不是都没谈女朋友？男同学的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胳膊长长地搭在林婉身后的背靠上，身体略侧着，仿佛随时准备迎抱住林婉，他回答的很温和也很简短随意：谈了。谈了？林婉咬重了音调又重复反问一遍。男同学又把头往林婉处凑凑，小声说道：那边穿白衬衫的，他的老婆下个月就要生孩子了。小蓝翻领的，翻过这个年，明年正月结婚。真的吗？林婉一脸惊讶，睁圆了眼，也张圆了嘴，没等表情恢复过来，那边的两对火苗窜着般地相互搂抱着，一前一后出去了。男同学伸过酒杯邀林婉，说，看见了吧，开房办好事去了。他总算把那条胳膊放下来，说，我给你点首歌唱唱吧，记得你的嗓子还是可以的。林婉说，好久没唱歌了，都忘诱发白癜风病的预防和诱因了，还是你自己唱吧。俩人都没唱，本来男同学还想邀林婉跳舞，但看见林婉的神情被刚才眼前的情形刺激得这般凝重，也就打消了念头。就听林婉又自语道：太可怕了！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对女人都具有一定的欺骗性？她转过脸来对男同学说：要是简答白癜风患者是否可以吃苦瓜今天我不在，你可能也会领一个。男同学毫不犹豫地说，今天要不是为你，我才不会来这里。林婉说真的吗？你真得那么纯洁吗？我怎么就不相信。男同学说，纯洁谈不上，男人来这地方都会有那种非分的念头，这在正常不过了。林婉瞅了下男同学的那双小眼睛，感觉那两道眯缝的太紧，很难看清眼珠背后的东西。又不觉想起了李金伟的那双大眼睛，似乎任何时候都对她是豁然而敞亮的。她说，幸好我老公只喜欢钓鱼，就是想来这，他也消费不起。男同学笑笑，说，那可不一定呦，你不是说你老公是高级技师吗？要说干点私活，存些私房钱也绰绰有余，我可亲眼看见过夜不归宿找小姐陪钓的人。林婉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等事，内心紧缩一下，她可从来没有怀疑过李金伟对她的忠诚。林婉脸色阴阴地问：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好男人了？男同学说，在我的眼里，很少。林婉彻底悲哀了，她想赶紧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