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
“忍是什么?”
照例来到熟悉的小树林散步,陈在一个石柱上看到了这几个字。忍是什么?对于此刻的陈来说,这几个字最容易引发他的忧伤了。小可,小可,陈禁不住想着她的名字,她的相貌,她的姿容,她的微笑……小可,除了忍,还能做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叫小可的女孩,而偏偏她的恋人,是陈最好的朋友。既然做过无数次挣扎,不愿也没有信心去闯入他们之间,那么只剩下忍了 感怀了许久,陈提笔在石柱上写道:“兄弟妻不可欺。”他无奈地叹口气,怅怅然走开了。
他们一定很幸福吧,是的,看得出来,陈都懒得去算自己嫉妒过多少次了。小可,就让我这样默默地看着你。
第二天,
北京白癜风医院陈再次到来时,突然发现石柱上多出了几个字。他写的“不可欺”被划掉,取而代之的是“不客气”。陈的第一反应是 思绪这才转回到字的内容,这个人也真是的,陈想,不客气,说得简单,谁又忍心做得出来?你以为我不想吗?小可,你以为我就没有想过要拆散你们?可是,我不能。这般想着,陈感到自己心底那股隐隐的挣扎又一次涌上来,不免叫人恼火。自然而然,他把这股恼火怪罪到写“不客气”的那个人身上了。
总是心神不宁的。
过了几天,陈又看到有人在石柱上写字,这会是那个人吗?他很想过去瞧一瞧 也许只有这样做才是最合适的,总要有人退让,哪怕,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谁想到,两天以后,陈的不甘心再一次被挑起,情况与上次类似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总像在跟我作对,总在我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时候打扰我!陈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分明在这些字眼里看出了挑逗的意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不止一次有过以上想法,每每都要自我安慰好久,才得以把握好这个度。
可眼前的这位,怎么就能如此清晰地看穿他?自己该不会是受到监视了吧?陈觉得一阵惶悚,还夹杂着说不出的愠怒。
陈不太敢来这片树林了,可是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又促使他来。凭直觉,他肯定那个人会没完没了地缠着他,针对他,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这种想要明了真相的心情,让陈在走向石柱时,变得紧张兮兮的,甚至还有,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莫名的兴奋。
果不出所料,石柱上又有了新字样,不过陈立马就失望了 然而,就在
治疗白癜风最好的医院在哪里要怎么找到陈转向石柱的另一边时,熟悉的字体赫然显现,让他吃了一惊 毫无疑问,这指的是自己上次写的那句话,陈想道,毫无疑问,千真万确,我是被这个人给缠上了!这么一想,他被激怒了,恨恨地在旁边写上“你混蛋!”,借此来发泄一通。
连自己都羞于这样想,每次都尽量控制着,这个人竟敢把它公然亮出!他想了又想,自己平时并没有得罪谁啊,而且对小可的感情,也一直藏在心里,没有人知道呀,真是见鬼了。
为什么要逼我?!
小可,我对不起你,小可,我该怎么办,小可,我想你,小可,我不能,小可,小可……
陈发誓,就算这几天寸步不离这树林,也要把那人给揪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陈就看见有人出现了!是个女的,在石柱上写字。陈也不知受怎样的一种想法支配,反正就是无比确信 刚要离开,陈跟上她。这时她回过头,看着满脸恼怒的陈,友善地说:“你好啊,我是程。”说完便兴高采烈地走开了。
陈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是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女孩,打扮得很邋遢,简直像是由一堆垃圾塑造出来的,头发散乱地遮住了脸,以至陈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然而望着她的背影,听着她的声音,陈都无一例外地产生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怎么也回想不出,究竟在哪儿见过……
她说,她是程?陈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在说话的时候,自己压根无法思索她的话语,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在他耳边停留,而是直接钻入了他的骨髓深处,令他深感极度的不安,并且丝毫无力遏止。
像是另一颗心脏在他体内跳动不已。
对了,还没看她写了些什么呢!陈在石柱上找了一会儿,发现她在一个猥琐的小角落,画了只王八。她在骂我!她在笑话我!这个肮脏的、邪恶的家伙!他一气之下,当即写道:“你是罪恶的人!”
他奇怪地感到,他对她所有的恼怒似乎都如同刺人的光线,以某种诡异的方式碰上了一面镜子,全部原封不动地折回到自己身上。
小可,也许我还有机会……也许我该再努力一次……也许我不该这么懦弱……?
他做梦了。阴暗的天空下,幻影横生。眼前出现了一座山,四周怪石林立,中间有个很大很大的洞,并不阴森,但真的很大,大到让人不耐烦,让人感觉有什么东西压迫着自己,想甩也甩不掉。他听见一个声音响起 然后他醒了。狐狸精,陈记得很清晰,心头涌上自己也不明所以的烦躁情绪。他向来讨厌这样阴沉沉的梦,就算是醒来,人也依旧懵懵然的,压抑得无所适从。
狐狸精!他猝然一惊 这个贱人!陈恼怒不堪地想。厌恶感一阵强似一阵,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一股狐臊味,简直逼得人难以呼吸!怪不得,怪不得她那么脏!他咬牙切齿地扇着风,试图把这一切赶走。这是冷颤的风,一丝丝打在他的神经上。
躺在床上,大睁着眼,床头悬挂着他的外套。从那竖直的袖口望进去,陈第一次感觉
北京白癜风医院那里像个黑洞,一个巨大的黑洞,正逐渐膨胀扩大,充溢着他的整片视线,里面深藏着不可告人的肮脏,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人逼死。
清晨,四面寂然。一只黑猫突然跑出,警惕性极高地张望着,一转眼又不见了,给这寂静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每走一步,陈都觉得自己的步伐特别沉重,脚底像是灌了铅一样,或者不如说,在他看来,脚底全是愤恨,每走一步,神经质般的恨就延长一步。
很不幸地,他又看到了石柱上的字 龌龊!她太龌龊了!陈的愤怒被激到最高点,邪恶的家伙!
更令他无法承受的是,他听见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难道龌龊的不是你?难道你敢不承认你当真有过这想法?”满是轻蔑与挑衅的语气,这才是最让他崩溃之处。
雨后的地干了,却铺满了无数脚印留下的杂乱尘土。正如一片荒地上,长年累月堆积的尸骨残骸。愤激若狂的陈,行走在喧闹的马路,车灯亮得刺眼,他忿忿想道:怎么就不来辆大卡车把她撞飞把她轧死呢!
真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小可,把她除了,我们就彻底自由了对不对,再也没有狐狸精了,那个时候你就是我的了对不对?没有人会阻拦我们,朋友兄弟算得了什么?我将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偶尔冷静下来,陈绝望地寻求着拯救。他再不敢去树林,他害怕自己真的一时激动……他无时无刻不在躲着那个程,可有时,又怀着一种隐秘的罪恶感渴望她就在身边。陈的脑海中闪过一幅又一幅这样的画面:掐她,拧她,揉她,踩她,踢她,打她,往死里打……
我是怎么了?都是她的错!
他意识到自己沉陷在这种想象里,渴望从她痛苦的求饶中,满足自己那报复性的快感。
是的,渴望折磨她,或者,被她折磨。
再也不要忍了!
不要让我看见你,最好给我自动消失。
你必须消失,否则我会疯掉。
可是,他注定是躲不掉的,那天他就分明看见她在他身后。陈尽量朝人群深处走,想就此模糊她的视线。
我警告你,千万别看见我,千万别叫我,千万,千万……否则,别怪我无情!他一边走一边神经兮兮地默念着,千万,千万……
“陈。”是她! 好吧,就是现在,我必须下手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小可,给我力量吧!
陈转回头,迅速拉住程,开始狂奔。他的目标便是那片树林,那里没有人,他尽可以大胆解决了她。就这么跑着,后面的那个人丝毫没有反抗,就任由他拉着跑,陈愈发恼火了,仿佛跑在时间以外,自己不再是自己,却又害怕自己弄丢了自己……
天边闪现一轮血红的月亮,与血红的天色融为一体,明晃晃漏下微光。
到了。就在这里,就在这石柱边,陈一把上前掐住她的脖子,使尽全身气力。他闭着眼,始终不松手,就像在掐一场噩梦。成功了,快成功了,是的,掐吧,掐吧,尽情掐吧。
怎么,她一点都不反抗?已经死了吧?可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陈这才恢复了些许意识,惊恐无比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又不知把他的惊恐增加了多少倍 赶紧又把手掐在她的脖子上。她在笑 回过神来,他发现手中掐的那个脖子越变越细,而她依然傻傻地笑着,他甚至从中看到了她的友善。越是这样,他越不敢松手,直到他无望地发觉,手中只剩下像根细线一样的东西了,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手一松,她的头扑通一声掉到地上,而脸上的笑容仍旧。慢慢的,慢慢的,犹如泡沫,她一点一点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