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
你蜷缩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胆怯的望着那个跛足的男人亦步亦趋的向你这边走过来。虽然自他开口说话,你便得知他有语言上的障碍,但你还是接受了这段婚姻。这是你摆脱农村的唯一方式。我至今仍没有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你这样坚决的离开那里,离开你的家乡,离开你的家人。
你带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你从表界那里接下来的一些旧衣服,穿着自己凤凰子的黑色棉布鞋,没有任何可以装点的首饰,苍白的脸颊透露着明显的营养不良,没有新婚的宴席,在那个年代里,你这样一个外乡女子能够顺利出嫁已经是万幸。
在那个男人的家族里,你除了善良没有任何资本,而善良在一群刁蛮人的眼睛里与愚笨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你除了那个无力保护你的丈夫外,没有人愿意好好待你。直到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在七个月后出生,你便又多了一条足以将你放逐地狱的罪名。于是那个跛足男人在三九寒冬里,带着你和你瘦弱的有些畸形的女婴住进了窗子有破洞,墙体布满冰霜的废弃宅院里。
我将这段文字
北京白癜风医院读给你听,你很气愤,要我撕毁它们,为什么呢?难道苦难也是一种耻辱么?
我一直很想知道我的父亲究竟是谁,因为我发现我与这个整日酗酒的男人没有一点共性。可是你会因为我的无所顾及打我打到扫帚断掉,然后一个人躲起来哭。于是我知道有些问题是不可以问的,我只能一头雾水的忍受着别人奇怪的眼神。
男人待孩子很好,对他的暴戾总是不发一言。渐渐的在她有了一些情感思维后,她懂得了这种沉默下隐藏的巨大痛苦,于是她开始同情这个与你共同生活却无力靠近你的灵魂的男人。
女孩读中学的时候开始恋爱,是校长的独生子。她以为这样一个优秀的家庭足以得到你的祝福,可是你却嘲讽的告诉它“别人的优秀与你有什么关系?”女孩遗传了你的倔强和偏激,硬是让这种晦涩的关系浮出水面,并将它维系至毕业。你对这个不再被你控制的生命感到心灰意冷。
女孩在十六岁那年离家,只给你留了一张简短的字条。你手里拿着那张从记事簿上撕下来的纸,跑到马路上,外面的雨让你感到刺骨的寒冷,陪你一同站在雨水里的是那个跛足男人,当你回过头看见他,发现他已苍老的令你无言以对。
你开始信奉基督,你乞求上帝不要将你曾经遭遇过的一切在孩子身上重新演绎。你祷告的时候,灵魂的震颤使你声泪俱下。
为什么我总是不经意的将自己陷入这些文字里呢?我梦见许多混乱的场景。女孩背着简单的行囊,伫立在雨中,等候愿意将她载到市区的车辆。她身后的马尾辫湿嗒嗒的沾在背上,雨水顺着脸颊涓涓流下,使她的眼睛只能微张着,这让她看上去有些凄楚动人。
北京深夜寂静的马路上,一个短发女孩展开双臂,迎着风奔跑,跑的累了就坐在水泥路界上喘着粗气,然后踢掉鞋子,给自己点燃一支烟,泪水顺着汗腺蒸发出来。
女孩从不曾从远方寄过一封信或打过一通电话给你,你得不到她的只言片语,她是执意要将记忆撕碎,执意忘记你,于是你无从追寻她的踪迹。为什么要寻找她呢?难道你愿意她在你面前像个永远的伤口一样,提醒着那个男人对你的伤害么?
你在七年后见到你的女儿,她被捆绑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神志不清不肯配合治疗,生命危在旦夕。她踢打着任何想要接近她的人,经常歇斯底里的叫喊,偶尔安静的时候嘴里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妈妈我想回家,带我回家。”你大概能够想象出女儿漂泊途中受到了怎样的伤害,于是你泪流满
发生白癜风的缘由面。
怎么你又哭了?当初你被那个男人辜负的
北京白癜风医院时候能够坚强的不流一滴泪,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爱哭了呢?
离开上海的前一夜,女孩在黑暗的不开灯的房间里问你,恨一个人究竟可以恨多久,问你是否痛彻心骨的恨过一个人。你想了想,的确是恨过的,那种痛,常常令你闭上眼睛不敢去观看内心,是这恨,使你变得坚强却又脆弱易碎。
你告诉女儿,圣经上说若要主饶恕我们的罪,我们必须先要原谅别人对我们所犯下的罪。事实上,你也的确从心底里原谅了那个男人。
我从携带的食品中找出一个苹果,写不出文字的时候就只想吃东西。香烟因为药物的原因已经戒掉,人必须寻求一种方式来填充头脑中的空白,以一种空虚抵抗另一种空虚也好,否则伤痛就会趁虚而入。
列车广播再一次报站“列车即将到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哈尔滨站……”你帮我穿戴好外套和鞋帽,然后扶我走下镂空的折叠剃。我看到已经有些驼背的跛足男人抖抖嗦嗦的等在那里,胡子上满是冰霜。我深吸了一口北方清冷的空气,然后轻轻吐出,一缕白色的雾气在我眼前随即散去。妈妈,我们终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