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他的名字。
他不太喜欢他的姓。读起来仿佛是“凉生”。凉凉一生。
但是他怎么改得了姓呢。这是祖宗给的。
他站在镜子面前,望向里面那张黯淡发黄的脸,呆滞无光的眼睛。这原本是张俊俏的脸庞,现如今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怖。
他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凸出的喉结上下微动,紧了紧握着刀柄的手,有些迟疑。
早上妈妈打来电话,问他面试的结果怎样。
他参加了公务员考试,在此之前他已经参加过数次,这是唯一进面试的一次。他想告诉妈妈面试失败了,可是好怕妈妈伤心,他只说还没出结果,含含糊糊搪塞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九个月前,他的挚爱阿英和他分手了。
他们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那年春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她穿着卫衣和牛仔裤在桃花树下坳造型,大大咧咧地指挥她的朋友给她拍照。她笑的很大声,触动了他因为考研失利而沮丧的神经,所以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她们。
在他走神的瞬间,她叫他:“喂,来帮我们拍个照。”
他以为她在叫别人,左右看了看却好似没其他人在场。
“在叫你呢!”。她笑地肆无忌惮,笑地桃花儿都多飘下来了几朵。
他一直记得自己当时手足无措的窘迫,和她璨烂像阳光似得笑容。
阿英就这么蛮不讲理地闯进了他的生活。那个时候他23岁,即将毕业,正为考研和工作整日苦恼。她20岁,大二,正是无忧无虑青春年少的大好年华。
他不太记得她怎么成了自己的女朋友的,好像他一直很迟钝,或许是某次骑车载她的时候,她揽住了他的腰,或许是某次他内心郁结的时候,她发来的鼓励的短信,也或许是雨天他给她送伞的时候,她自然地挽住他手臂的一个动作。这些他都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他过了几年快乐的生活。几年?二年还是三年?他仿佛也记不清楚了。
那些恩爱的日子好像已经很遥远。他依稀记得些她温柔的模样,给他做饭,帮他投简历找工作,为他加油打气,她把小窝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时候开始争吵的呢?他记不太清楚。不过他记得他们争吵的原因。
房子,稳定的工作。
阿英是北京本地人,她的家人想让她找个有稳定工作,有房子,有北京户口的伴侣。梁生也想给她这些。可是,这是在北京,北京啊!这里的房价可以几天涨二三十万甚至更多,他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而已,别说二三十万,就是十万他们都未必拿得出来。他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带给自己阳光的女孩儿,他很拼命的工作,做兼职,同时日夜复习看书备考公务员。他请求阿英等他。
她从笑着答应,到默许认同,再到不愿意听他说这些承诺,他不太明白这个过程是怎么慢慢演变的。
终于在某天,加了夜班的他,在凌晨1点拖着沉重的步伐推开小屋的门,看到阿英端坐在餐桌旁等他。她和初见时已完全不同,现在的她不再穿卫衣和牛仔裤,买衣服的时候都是挑各种别致的裙装。他似乎已经很少有机会端详她。原来,她竟是这般美丽。她穿着精致的淡紫色的连衣裙,头发高高地挽在头顶,脸上轻施粉黛,优雅妩媚。
看到他进来,阿英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去给你热一下饭。”
梁生好似很久没看到她大笑过了。有几年了?他记不清楚。她这样淡淡的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记不清楚。梁生只知道,这笑容让他觉得疏离又无奈。
“梁生,你或许会怨我。但是……”,阿英掩面哭泣,哭了两声,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你不要怪我,一辈子太长,我……我没办法……”。
“我不怪你……”,梁生有些哽咽,“你好好活。”
她热的菜他一口都没吃。他吃不下。也说不出来其他话。
倒是阿英说了好些话,但他似乎都没在听。
他在想,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啊。
阿英走了,梁生看着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小屋,有些茫然。
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心里一直念叨着:“手头里这个工程好复杂。”
他的手放在键盘上老半天,却一下都没动。
屋里的声音只剩
嘴唇里面有白点颗粒状是什么下书桌上钟表的秒针嘀嗒嘀地响着。
“今天有些迟钝啊,似乎
想知道白癜风患者有什么忌食不不适合加班。”
“那不如睡吧。”
梁生躺在床上,忽然觉得少做了些什么事。什么事呢?
或许是洗脸刷牙?他又翻身起来,去洗手间捣鼓了半天。出来的时候嘴角带着没擦掉的牙
权威声明:爱心援助活动将长期实施!膏的沫子。
他看了看表。三点。天还没亮。
天怎么还不亮。
梁生觉得自己变回认识阿英之前的那个自己了。应该是在阿英走之前就变回去了。
他总觉得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梁生。之前只是个影像,后来越来越清晰,仿佛那就是活生生的另一个梁生站在他面前。
另一个梁生告诉他。你是个失败者。你活着太没有意义了。
梁生变得越来越迟钝。他失业了。
他的朋友问他:“梁生,你怎么颓废成这样了?”
“梁生,你得好好努力。”
“梁生,你醒醒吧,振作起来吧。”
“梁生,你怎么因为一个女人就成这样了。”
“梁生,你好好考公务员吧,有了稳定的工作才有安全感。”
梁生从不辩驳。
梁生不是不想辩驳,梁生觉得满肚子的话都只是在肚子了。吐不出来。
“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我不是因为一个女人才这样的啊。”
“为什么成为公务员才有安全啊。”
这些话,这些疑问,他通通都没说出口。
梁生觉得自己病了。他想,他或许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的医生,是一个大约50岁,很慈祥,笑起来像妈妈。
只是妈妈不可能这样安静地听他说话。
如果他告诉妈妈他觉得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梁生,妈妈一定会骂他。
可是,眼前这个老太太认真地听他啰嗦了几个小时。
他觉得自己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他觉得另一个梁生在举着刀子恶狠狠地看着他。他有些害怕。但是医生一直鼓励他说下去。
医生给他开了药。他从单子上潦草的字迹里看懂了三个字。抑郁症。
他忽然放松地笑了出来。
“我果真是病了呢。”他心里想。
他对他朋友说:“我抑郁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