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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孤独饮酒    时间: 2017-8-10 00:44     标题: 状况

状况 黄诤鑫从出租屋走出来,身上只剩下七十五元钱,手里握着的一部名牌手机是他最值钱的东西,他决定用这部手机发出自己最后的留言,然后跳海!海是最可以容纳百川的地方。 穿越一条繁华的大街,在大街东南侧不远处有一座小公园,正是他准备前落脚的第一个去处.几年前小公园还怎样治白癜风是小镇最有人气的地方,由于小镇经济发展出现腾飞,镇中心不得不搬迁致使那里冷清下来,已没有多少人欣赏和光顾.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比往年温度下降了很多,是他来广东感觉最冷的一年.他总以为是老天爷给他提示,这是天意呀!大街上没有因天气转冷而变得人流稀少,大年味的氛围给大街营造出张灯结彩、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他似乎不需要感觉这种气氛,只限于从人海中漂过,然后漂到另一个将属于他的世界.不再左顾右盼,不再流连忘返,更不会对擦身而过的美女回眸一笑,只是任躯体往前推进,推进.知觉是存在的,他明白自己仍活着,还自留有几个小时的活命。有活命就要让两只脚上下蹦跳,虽然不一定成步伐,或许还有些机械,但依然能故我地迈动着。他不再需要去辩别熟悉或生疏的面孔,不再去揣摩芸芸众生的心思或满面春风的内涵。没有人用坚北京中科皮肤病医院硬的膊头来撞击他,满脸的笑治疗白癜风医院哪家好容也不是为他,人们喜气洋洋地从他身边擦过,或从他背后自由自在地闪过,他们用收获的喜悦捕捉着人间美好的愿望。 黄诤鑫不会被大街上的一切诱惑,径直走进了小公园。小公园很安静,没有几个人,他沿小石迳路徘徊一阵,然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双手显得有些沉重和迟钝,从口袋里慢吞吞才抽出来,握紧的手机已经温热,他感到了却没有去思忖。手机是他最后跟人们联络的工具,分外的珍贵,所以一直握住不放松。角落边一棵硕大的榕树将无数条根须准备延伸至地面,以满足养分需要和生长繁衍,寒风竟然没有让它们拖曳,它们执着地往下钻探。他想伸出手摇摆一下那些有生命的根须,却停下来用手拔弄了自己的头,他需要用头来思索下面该做的事情 黄诤鑫呆若木鸡地坐在角落里,尽力在寻找最终的人选。他不希望他们能明白他这样做的理由,他的话语从来就不多,很多事只会埋藏在肉感的躯壳里。一个人绝望到了的地步,没必要再向人们来剖析自己,只言片语告知瞬间的存在或存在时的遗憾就已经足够。不一定要那些冠冕堂皇的致谢或歉辞,也不需张扬人生在世的得与失、荣与辱、喜与悲、爱与恨,甚至宗教信仰和崇拜偶像。当肉体化为腐朽,灵魂漂向天堂,死亡何不是最好的解脱办法?再也没有埋怨和谩骂,没有轻蔑和嘲弄,没有欺诈和耻辱,没有贵贱之分和凌驾之势,多么宁静安谧的去处呀!之所以他决定不写遗书的原因是想简单的了结一生,这不是故弄玄虚,不是隐瞒和敷衍,只是存在的价值规律没有给他相应的提示或说他未曾争取过。 他不由自主地点燃一支烟,深呼吸一阵冷空气,站立起来。他没有感受到强烈冷空气对肌肤的侵袭,尽管只穿着一件衬衣加一件外套。躯体内的思绪波动产生出超强的热量,抵制住外界任何的骚扰所带来的寒流。他将作选择,经过一番对人选信任度的比较,有了肯定的答案。第一个从布筛里摇出来的是他的妻子,但他不能选择。妻子的善良贤淑是他感到最无地自容的,他已经无法面对她的音容笑貌,更不想在最后的时刻还给她留下无休止符的痛楚遗言,让一切在无影无踪里过去,希望她没他的日子更加幸福和快乐。儿子还小,只有六岁,不会懂绝望的含义,长大后不会再记得起父亲的面容,祝愿他健康成长吧。其实此时的他很想再见妻子一面,看她那漂亮的脸颊和对视她那含蓄晶莹的大眼睛,说上几句不着边的话;更想见儿子,抱在怀里任他调皮捣乱。他没有机会再给他们母子俩以爱意和关怀,是他摧残了这个家。他爱他们,十分地爱!他想发“我爱你,我爱儿子!”的信息到妻子 的手机上,最终还是放下了。 黄诤鑫感到腹部有难忍的阵痛,不得不换了个姿势。有一个矮小却打扮时尚的年轻人走过来问他要不要二手手机,是最新款的,很便宜。他摆手示意年轻人走开,年轻人见他眼圈有些红肿,嘟弄了一句“伤哪门子心呀。”,便知趣地离开了。黄诤鑫没有理会年轻人,继续在布筛里摇着想着。第二个摇出来的是跟他相恋四年的旧恋人,这辈子她那么深深地爱过他,却被他无情地抛弃,她一定带了满腔的情仇爱恨。他想她这么些年不可能忘记他给她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和心痛,他必须对她作出郑重的道歉,他需要她抛弃一切的怨恨,那么就让这份情与爱随我而去吧。于是毫不犹豫地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梅文:跟你说声对不起,我欠你的已经无法再偿还,请原谅。 临终之际我希望你能把一切都忘掉,祝你平平安安,幸福快乐! 他想起了自己的二哥,欠二哥四万元是他挥之不去的死结。曾多次想用几年前购置的一块地作抵,被二哥拒绝,二哥知道那块地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对不住二哥,这辈子没办法再还,现在要走了,也唯有那块地能帮他了却这个死结。正想着手机响了,是台湾歌星费玉清《千里之外》的铃声,节奏缓慢又充满磁性。电话是千里之外的回音,旧恋人梅文打过来的。梅文失恋后就去了上海,嫁给一个河南人,再也没有回过家乡。肯定收到了信息,急切地打来电话,黄诤金想听一听她的声音,却又不敢,一直让铃声的节奏响到戛然而止。《千里之外》只播放了小半,很像他和梅文的爱情故事,都是半途而废。不等瞬时电话又一次响起,铃声依然是《千里之外》的前半部分,没唱到高潮便结束。他有些颓丧,提不起精神来,第三次铃声响起时干脆即时按下拒听键,再一次响起再按下,后来不得不关机。生命中会遇到很多类似电话铃声的事情,接听或拒绝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结果也大相径庭。其实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应该接听。 但黄诤鑫不敢接听,是因为他的选择没有退路,前后都是悬崖,只需纵身一跳。他将整个肢体竖立起来,双手重新插入上衣口袋,在原地来回晃动。电话铃声不再会响,被寒风吹动榕树叶的沙沙声在他耳边却响起来。他有意识地抬举起头颅,向天空瞄了一眼,只是瞬间,没见到太阳猫在云朵里却又露出了一小点鲜亮的脸颊。他的眼里灰蒙蒙一片,根本就不在乎光芒的照射。不想去回忆往事,更不想思念故友的面庞,绝望已经给他致命的光亮,生存都没有意义了,何必苦苦寻找有曙光的结局呢? 脑海里的思想停滞了大约有三十多分钟,是他生命的六十万分之一。不能说他没有思想,他有过理想,有过抱负,有过属于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只是他暂时不想提起。六十万分之一以后又开启了手机,他得发出最后的遗言或说是最终托付。坐回原来的地方,给二哥发出他的第二条信息: 二哥:那块地你现在必须处理,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我辜负了你们 对我的期望,对不起!转让书我已经鉴了名,放在书柜的第二层。    他想要将二哥照顾好父母的话写进去,或对父母说点什么,后来认为没有必要,二哥本来就是孝子。刚发完信息,电话铃声又响了,是朋友明仔打来的,这次他接听了。明仔说,嗨,多大个鸟事,不就是又栽了一个跟斗,听说你郁闷着不跟人来往?朋友,哪就不够情谊啦!有什么困难别忘对我说。 我能对你说什么呀,有脸面吗?黄诤鑫接完电话后在想。此刻的他来不及思考其它,因为电话铃声《千里之外》开始此起彼伏,打乱了他那仅存的平静世界。妻子、二哥、梅文,还有其他人不断地拨着自己的联络号码,他意识到犯了一个错误,忽略了这是信息化时代。数分钟内可以将一件事传遍全球,一个狭小的私人交际范围更不用说。他要的事情已经败露无遗,这也使他迫不得已地再次关机,只要关机便可以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只要关机便可以寻找稍为安然的清静地。他杜绝了人们对他的关心,这种关心却坚定了他的决心。他似乎别无选择,不是迷途中的羔羊,是一只西班牙的斗牛,披上了鲜红的战袍。 黄诤鑫离开小公园。不能再用手机啦,他决定卖掉它,然后写一封简单的遗书了事。 已经是下午时分,太阳露出了整个脸,冬日里格外显得妩媚和温馨。即使黄诤金没有选择人声鼎沸的大街,而是在人迹罕至的小巷里穿行,阳光一样洒落在他的身上。只是他没有用心,心的归属像一只飘散的花瓣任其流落。不时有小店店员的吆喝声传来,不时有小店播放的音乐入耳,虽然没几个人,但小巷两旁依然竖满琳琅满目的广告牌以招揽生意。黄诤鑫曾在几个“回收旧手机”的小店放慢脚步,不自觉地又不屑一顾的抛在身后,直到到了小巷的尽头不得不再折回,重新走一遍。他又要筛选,但不能用磨豆腐的布筛。以前宁可将过时的手机送人,也不会拿来换几个小钱。曾经的辉煌在他心底烙下高贵的印记,他不能输也输不起。他认为卖手机是一件出卖自己灵魂的事情,大可不必做。 又到了小巷的另一尽头。想放弃卖手机的念头,却害怕再听它的声音,也不知该送给谁,只有又走一遍。来回走第五次的时候在一个只摆了张小柜台的地方停下来,上前细声地问:“看这部手机怎么样?估一下价。”坐小柜台的是一个年轻小伙,接过手机后随意翻动看着。黄诤金又说:“想换部新款的。”小伙问:“有检修过吗!”“没有,才买几个月呢。”“能拆开查验一下吗?”“可以。”“那就不拆啦。看你一副大老板的福相,不会骗人。你要多少钱肯卖?”“你说吧。反正是一部旧款手机。”小伙的眼睛闪亮起来,将手机在手上掂量了一阵,说:“给你个高价,四百元怎么样?” 四百元是那部手机购买时的九分之一,没有达到旧货半价,黄诤鑫竟然不心疼。四百元换取了他人间蒸发的可能,从那一刻起他感到真正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快步离开小巷时夜幕降临了,身体抖动得厉害,是寒风给的提示。他的知觉明显恢复过来,没有人大声地呼唤他,自己的内存储器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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