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优伶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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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喜你为疾.
时间:
2017-8-5 18:29
标题:
优伶叹
优伶叹
镂花的鸟兽上了红绿的漆色,在门框上、屋檐下。全新的家具亮堂堂发着光,那梳妆台作的真细,凤刻的跟手画的似的,手画的都没有他刻的好……
阿秩坐在里屋的床上,摸着床上的绸子被面,心想自己命好,男人的手艺好、相貌好、年纪比自己大两岁今年十八,出名的老实人,他和他阿爹都是有名的木匠。蜡烛都快烧了一半了,阿佶还不见进来。阿秩有点困了,也坐累了。
人早已经散了,木匠段老大却突然把他新婚的儿子叫到堂屋去谈,俩人其实都有点醉了,但是小五七匆匆的来了又匆匆的去了之后,俩人的醉意就都醒了大半,在堂屋谈了这么久,也许早忘了这是他家大儿子的新婚之日了。
天都快大亮了阿佶回了屋,阿秩还坐在那里,见阿佶进来脸羞的通红,阿佶满心的心事还是微微的笑,脸也通红。
段家的新娘子过了三天的新婚生活,在第三天的下午,阿佶就开始整理了行李,赶天黑前上了路和段老大一前一后,跟着王东家的队伍走了,那白纸黑字的契约在王东家手里捏的牢牢的。
五年后,阿秩的婆婆死了,留下两个小叔子和一个小姑子。头三年阿佶和段老大寄了些钱回来,再后来一点音训也没了。小五七说那地方闹土匪,王东家遭了难,家人或杀或卖或逃都已经散了。阿稚心里一直在想段老大和阿佶定是在返乡的路上了,兴许一两年后就回来了,可是两年过去了,又三年还没见人回来。婆婆也死了,光靠一点积蓄养不活两个小叔子和小姑,阿秩攒了些钱,在街边摆了个凉茶摊子,阿保和阿好去芦苇塘割苇子编席子,阿保十五、阿好十四、阿红才八岁,跟在阿秩的身边看凉茶摊子。阿秩个头不高,瘦小的如同苇塘子里随风倒的苇子,阿好站直了也比阿秩高出一点呢。
那片塘子是街对面佟七嫂的,她家的佟七死了有三年了,把一大片塘子留给了她。她家前铺里卖的席、筐、篓都是她家后院里一群小姑娘编出来的,每人月底都能得几个钱买针线水粉,她们晚上绣花,绣品拐两条街卖给三家铺,一年下来也还有不少的收入呢。阿秩不会编只会绣,但是她的眼睛不好,天太亮或太暗就绣不成了。
佟七嫂总想叫她来她那里编苇子,可阿秩不去。她不喜欢佟七嫂,讨厌她刺鼻的香味,坐在店门口都能闻到,还有她说话的语调,凡老一点的长辈都说她太不正经,男人才死了三年,就和割苇子的男人打情骂悄的,她的浪笑夜间每每以为是苇塘淹死的女鬼。
“佟七嫂有三十了吧?”隔壁的梅娘手不停的绣着问。
“我不知道。”
“对,你是不知道,她嫁过来时有十四吧,她家大毛头有十三四了吧,应该有三十了。”
梅娘紧紧线接着说:“你看她打扮的就像她才有十六七似的,羞死人。”
阿秩低头玩着两枚小钱,那钱在台子上跳动着响。
阿秩在镜子前照照,样子也就十六七的模样,男人不在,婆婆刚死,她精美的梳妆台上没有半点水粉胭脂,很白净的一张脸,一双大而黑的眼睛无神的不知在瞧哪。
晚饭端上矮桌,阿保阿好敞着衫一人端一大碗水饭,低着头使劲的吃,阿秩挑着鱼刺,把挑出的鱼肉放到阿红的碗里,阿红想吃门口叫卖的酸梅粉,不理阿秩。
阿保吃饱饭,从小衫里抠出两个小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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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阿红去买酸梅粉,阿秩收拾好碗筷,擦了手从厨房出来,看见小矮桌上给她留了多半碗的酸梅粉,阿红指着说:“嫂,给你。”
阿保和阿好收拾凉茶摊子,阿秩把粉端给阿红,阿红推了推说:“阿保哥,骂。”但还是接过来吃了。
灯已点上了,还能听见佟七嫂的笑声在小街上一阵一阵的响,近来总有一个高个子男人到她铺里去,每天清晨阿秩摆摊时常看见那个男人已经站在佟七嫂的铺子里了。
冬天来了,苇塘封了冰,那临村的一大片苇子似乎一夜间不见了,象剃头匠忙了一夜,那神秘的苇塘全裸露在人们面前了。那边山脚下也有一大片苇子,但那是片野苇塘,没人进去过,也没人去割那里的苇子,都随他疯也似的长,冬天一片的枯黄的苇杆哗啦啦的在风中响,很怕人的。那里的水制复杂,进去就很难出来的,过了那片苇子和那座山,不知外面是怎么景致呢?阿秩想。
凉茶已经没有人喝了,她在家和阿红绣花。阿保背上工具箱,满街的走,帮人家钉个箱子,做个木椅,他的手艺虽然及不上他的阿爹和大哥,但他很是认真和细腻。阿好也找些散活回来,一个人闷着头干,他的模样和阿佶很像,每回他走过阿秩的门前,阿秩就心一动,以为阿佶回来了。
阿好十八了,一个精美的鸳鸯小篓藏在他的箱底,是阿凤编给他的。有人看见他们经常在苇塘边幽会,阿秩给他们办的婚事。
阿秩显得更加的苍白了,有人传说段老大和他儿子早死在外面了,阿秩不信,总想大概只是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不能回来,也许再过几年就回来了。
阿保和阿好还是天不亮就去苇塘割苇子,阿凤和阿红去编苇子。阿保不爱说话,偶尔也像别人那样在佟七嫂的铺门口吸几口水烟,别人瞎聊着天,而他却看着对面的凉茶摊子,阿秩卷着袖子舀一碗凉茶递给买的人,接过一个钱放在一个青瓷花的碗里。她有几绺头发拂上去又掉下来,在阿秩细白的脖子上蹭来蹭去,阿保每看见那几绺头发,他的脖子也不自觉的痒的难受,他就使劲的抓。
阿秩的名声很好,和她买茶的人没人和她多说两句话,没有人多看她两眼,她坐在摊子边,有时有人把钱递给她,有时直接丢在青花的碗里。阿红早就不缠着她了,和编苇子的小姐妹们在一起梳辫子、调水粉、唱歌子、描花样,天天欢天喜地的,很快吃了晚饭拿上绣品就走。阿好和阿凤在佟七嫂家吃,吃了还要干上半个晚上。
段家的晚饭桌上就剩下阿秩和阿保,俩人随便聊几句,又忽然静下来。两条瞎着眼的小鱼在盘子里张着嘴瞪着眼。
“阿保,咱家的米不多了。”
“哦。”
“阿保,担两担薄荷吧。”
“嗯。”
“我屋里有两件绣品,你明天帮我交了,拿那钱去买点豆子回来。”
“嗯。”
“你脖子是啥?”
“啊?”
阿保抬手去摸:“没啥。”
“没啥?”阿秩伸过手用她的手指在一道血痕上按下,拿回来看上面还有淡淡的红。
“都淌血了,还没啥?”
阿秩拿绢子去擦,阿保一个寒颤躲开了,“我自己抓的。”
阿秩低头一笑说:“你还真狠。”
“哈,没啥。”阿保也笑,用大手在脖径上蹭蹭,刚才阿秩那凉凉的一按,像条虫趴着不走,阿保就那样蹭呀蹭,蹭红了它还趴着。
佟七嫂改了嫁,铺子卖了姓盘的。那浪浪的笑声消失了,阿秩在静静的夜里突然觉得这样的不好过。她摸摸自己的脸颊,想想自己竟未曾大声的笑过,从未像那样开心过。
每天中午,很少人会来喝茶了。大部分的人都被姓盘的压在苇塘不叫回来,一些店主敞着门在堂房里睡午觉。阿秩这几天不太舒服,正午热的难受,连苍蝇都没劲儿嗡嗡。阿秩拂在桌子上睡着了,阿保忽然回来了,他看着她睡着,脖颈上都是汗,那几绺头发像往常一样垂在她的脖子上,湿呼呼的贴着。阿保的脖子又痒了,他走上前在阿秩的身后站下,脖子痒的他难受,他抬起一只手伸出两个手指,轻轻的想把那绺头发移开。可当手指触到头发时,他的大手却整个的放在了阿秩的脖子上,那温热白暂细小的脖子像苇子头下面的杆,每天阿保就是这样抓住那苇子杆把它一刀割下来,阿保的手没动就那么拂在阿秩的脖子上,当阿秩仰着惊恐的眼睛看他的时候,阿秩一下子站起来拉着阿保往里屋跑,把他按在她屋里的椅子上。翻出她一件白色的小衫把它撕成条,又抓一把药粉按在阿保正冒血的头上,原来草草包着的几根灰布条子已经被血渗透了,被阿秩拿下来丢在了地上,用白布条重新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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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保缠上。她的宽口的袖子向下滑露出多半个胳膊,领口开着汗顺着脖子往下流,阿保身手抓住了阿秩缠布条的手,抓的很猛。
“疼呀?”
“嗯。”
“怎弄的,啊?”
阿保放下手,闭上眼睛,他感觉有双手把他的头轻轻的抬起来了,沉默了很久,那双手在阿保的脸上抹下几滴泪。
交了苇子阿保还是坐在铺门口吸一袋水烟,偷偷看阿秩,阿秩坐在摊边低头玩着两枚小钱,有人递给她钱,她先是一怔,然后不自觉的往苇子铺看一眼,才回过神来。她还是觉得身上不好,头重脚轻的。很早回屋休息她斜靠在床上。阿保突然推门进来,把一包药放在桌子上,然后退出门,却不走,看着阿秩。阿秩起来走向他。
“怎了?”阿秩不抬头问他。
“……”他半天没说话。
他俩就这么一里一外的站着。
阿保抹一把头上的汗说:“我哥他死了。”
阿秩猛抬头,然后打了一个嘴巴在阿保的脸上,清脆的一响,那只手没有收回来在空中举着阿保把它抓住了,不让它回来。
“我哥死了,他死了,”阿保又想去抓另一只手,“我活着,我活着,我还活着,死了的人死了。”
阿秩盯着他,盯了很久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来,她没反抗阿保把她贴在自己的胸口上,阿秩发着抖,脸色如苇花一般的苍白,阿保像抓住一把苇花一样的抓着她。
“阿保,阿保,我给你说,咱村的阿离,很好的姑娘,人漂亮,阿离,阿离……”阿秩不知自己在说什么,阿保已经跑了,夜很黑,很黑。
阿秩坐了一晚上,她想象自己和阿保一起跑出去,一片浮荡的苇塘,他们浪声的笑着。往山那边跑,他拉着她。或许阿佶他真的死了,芦苇花一大片真美,山那边是个啥景致,阿保的一双大手……天微亮,阿秩对着镜子认真的梳头,她才发现有几绺头发总是梳不上去,垂在脖子上怪痒的,她找出一个碎花的卡子把它别上,对着镜子的脸泛起一丝红晕,像当新娘子般红……
天已经蒙蒙亮了,上工的工人从苇子塘边抬出喝醉的阿保,阿好摇着他,推着他,他睁开眼睛看看他,晚上的湿气浸的他衣服都湿了,他感到冷,他问:“开工了?”“不是!不是!回家吧,回家吧,看阿爹和阿哥回来了。”阿好搀着他往家跑,阿保什么也没有听清,什么也没有听懂。
阿红的孩子领着阿秩的孩子到街角去买杨梅粉吃。大太阳下阿保和阿好在割苇子,阿好为了他将出生的第四个孩子,阿保不知为了什么,他放弃了木匠的手艺活,他说他喜欢割苇子,抓住苇子细白的脖子,看着苇子白色的花,阿保不知为什么,也许为阿离怀里的孩子,他不知为什么。
阿秩背上的小阿仓不停的哭,阿秩哄着说:阿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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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阿仓乖,阿爹给阿仓做小木,阿仓不哭,阿仓乖,阿爹给阿仓做小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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