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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寒夜 [打印本页]

作者: @为你遮阴    时间: 2017-7-30 20:54     标题: 寒夜

寒夜    深秋的寒风一阵阵的冷,吹得坟上的野草黄了又枯。 这座坟是何豫的。八年前,镇远将军何豫以通敌卖国之罪被诛,京城之人在其行刑之后,痛食其肉。 当年南方晥族饱受中州欺凌,后由沈擎沧率晥族人抵御外侵,开创涬王朝,而民族间的仇恨有增无减。何豫通敌卖国,涬朝百姓莫不痛恨。当何豫被诛后,他的衣冠却被人收了起来,埋在了这里 “候爷,这里有人拜祭过。”黑衣的中年男子惊诧道。 “嗯,八年后还有人愿意拜祭他。” “候爷,您也是每年都治白癜风那家医院最好来啊。” 黑衣男子口中的候爷,正是当今南涬皇帝的三皇叔 随着地位名望的攀升,先皇耳边的谗言也越来越多,待后来的战事,先皇频频启用将军万俟鸿。自古以来,臣子功高震主,都是帝王的忌讳,哪怕他和先皇是手足。而万俟鸿乃先皇的小舅子,墨衣候当然明白,这只是先皇扶植外戚的一个序曲……而后不到两年,朝中许多旧臣,便以各种罪名被罢甚至论斩,而其中,大多都是手握实权的开国功臣。 “兔死狗烹啊,如果父皇多活两年,恐怕也会如此吧。” 不同的是,这一回,墨衣候自己也被列在了对立的行列。在他主动交出兵符,请求谪居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先皇眼底的笑意…… 就在离京不到六天,还在途中的墨衣候,耳边竟传来这样震惊的消息:镇远大将军何豫被冠以通敌卖国罪。谪迁途中的他,也禁不住叹息:斩杀功臣名将,是每一个帝王为保全子孙后代永享荣华的手段,可是,到了最后,真的能永享吗……想起何豫,他不禁记起了那次与中州的交战,势单力孤,被敌军围困,整整半个月,终于等来了援军。就在那次,他结识了何豫。援军将领迟迟不肯营救,只惧于中州人的悍勇。何豫作为副将,愤然将其斩杀,然后与诸将士盟血誓,杀敌报国。最终以七万人之力大败敌军十三万人…… 当年那样豪云万丈的将军,如今也已和脚下的泥土无异了。长满荒草的孤坟,面朝着京城的方向,似乎在诉说,又似乎在凝望,就这样,孤零零的,矗立在西北,承受着世人的谩骂…… 拜祭完毕,墨衣候不由得望了望西中科白癜风微信账号边的方向,连绵不断的雪山,嵌于天际。 在那里,有自己挂念了七年的女儿。 “仪儿,爹爹纵然不舍,却不能因此误你。七年未见,你如今怎样了?” 或许平生杀戮太重,墨衣候只有一个女儿 墨衣候犹记得七年前,见到那个人时,内心的惊叹。那样的仙风道骨,洞悉一切的人。 “你的女儿先天不足,后又中过,而且已侵入心脏。” “她活不过二十岁的。”那个白袍的道人,只看了沈君仪一眼,却说出这般准确的话。 当时的他,隐隐觉得,这个人是可以救自己的女儿的。他平生第一次开口求人,但也得到了回应。 “我可以救她,但须让她拜我为师,随我回西域,从此以后,你不可主动寻她,打听她的踪迹,除非她主动回来。” “除非她主动回来”……七年了,她从来也没有回来过。 可叹名满天下的墨衣候,却连一个普通的父亲也当不了。对他来说,想做一个平凡的人,也同样不容易吧。 “候爷,明日便要回京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沈汎,管家年纪大了,你多照顾着,帮忙打点。” 京城,已经八年未归,而那里里的情形,墨衣候却一清二楚。当年先皇身患不治之症,疑心大起,急于在有生之年安排好一切,毕竟皇子太过年幼,所以先皇不断铲除那些可以威胁到皇位的臣子。许多旧臣在那时成了牺牲品。但他同时也种下祸根,扶植外戚,固然可以削减旧贵势力,可他尚未来得及遏制外戚疯狂蔓延的速度,便驾崩了。就在墨衣候谪居第二年,新皇登基,年号凤安。新皇不敢轻易触动外戚的权势,但为了改变几乎被架空的局面,也开始暗中收编昔日旧臣,使之成为自己的嫡系势力。毕竟那些人中大部分还是终于南涬的,纵然当年对先皇不满,但如今新皇肯为他们平反,便依旧效忠了新皇。当然,皇帝最想拉拢的,还是墨衣候 可是在召他的圣旨尚未走出京城的时候,万俟鸿,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手遮天的宰相,却露出了阴枭的笑,那仿佛是猎人看到猎物即将落入陷阱时的残忍却又得意的笑……    凤安九年,深秋,这一年,是墨衣候回京后的第一年零十一个月。 “嗒、嗒、嗒”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雪白的马,纯白的衣,马上的女子皮肤苍白,面若寒冰。 待马急速驰过一座朱门大开但守卫森严的大宅时,女子飞身离马,几乎同时轻足一点马鞍,竟从门宅之上飞掠入内,侍卫们这才慌忙捉拿…… 奇怪的是,女子对这宅子竟十分熟悉的样子,瞬间便到了所要去的地方。 惨白的帷幔、挽联,大堂中的那个温婉的背影亦是惨白 “爹爹……”女子梦呓般低低唤了一声。 灵堂里那妇人身子一颤,慌忙回头,竟怔住了一般,良久,才哽咽着轻唤:“仪儿……仪儿!”泪如雨下。 “爹爹……”仿佛没有听见,沈君仪只是怔怔地盯着墨衣候的牌位,用尽全力,才挪动沉重的步子,而每一步,都让她接近,但同时又永远远离父亲,因为愈接近,愈是确定父亲的死亡。就算她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可以不信,不相信那样叱咤风云的父亲就这样轻易地死去, 但面前的情景,已逼得她不得不将仅存的一点幻想捣碎,如今她的每一步,都是走向这个残忍、令人绝望的事实。 走到父亲木棺前,沈君仪僵硬地跪了下来,失神的眼睛渐渐涣散,模糊中,仿佛又看见严肃却又慈祥的父亲的面容…… 身边的人和事,她已经感觉不到了,侍卫的搜捕何时结束,杂乱的局面何时平复……对她来说,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了……玉雕一样的人,就这样,久久地沉浸在回忆里,仿佛再也不愿醒来。 “仪儿。”太过担心女儿,妇人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目光又渐渐凝聚,沈君仪这才感觉到面颊的冰凉,何时流的泪,浑然不知。眼神陡然一凛,她已霍然起身,拂袖擦干了泪,手指紧紧地握着剑,关节苍劲发白。 “娘,一会叫沈汎来后园,我有话问他。”沈君仪异常平静地说。 妇人微一迟疑,才说:“他……他已经死了。” “何时的事?”沈君仪蹙首问道。 “一年多了。”妇人叹息着说。 “那现在的侍卫统领是谁?” “叫何夜风的年轻人。” “我在后园等他。”说完,沈君仪目光凌厉地瞥了一眼手中的长剑,径直走了出去。 “仪儿,”妇人低唤,满怀怜惜。 “娘,不必为我担心。”沈君仪的语气也转为温和:“您也保重身体。” 望着女儿离去的身影,妇人缓缓淌下了泪水。 后园的金菊已然怒放,芳气袭人。 沈君仪回身,双眉微蹙,目光中瞬间现出一丝难言的复杂,随后霍然拔出了长剑,剑身发出一声长鸣。她手腕陡然一转,寒刃带着凌厉的剑气,刺向那个正走过来的黑衣年轻人。那人并未拔剑,只是拿剑鞘格挡。剑鞘是用罕见的古木做的,微微泛着黑紫色,雕刻着几朵花。一连挡了六剑,剑鞘竟被剑光织成的网缴得支离破碎,纷纷四散开来,露出锋利的剑刃。 “你早该拔剑的!”沈君仪冷冷道。 “可是你却不该。”何夜风淡淡地说。 “无论如何,你不该轻视我的,当年是,现在也是!” 当年是,现在也是 那一年,是沈君仪随父亲来到洛州的第一个寒冬。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一片荒凉,完全不同于京城的温润与繁华。 “好冷啊……爹爹为什麽要搬到这里住……”马车里的女孩正看着外面的景象,却忽然愣住,雪白的小手还保持着掀着车窗布帘的动作。 雪地里,那个只穿了一件麻衣的人,背上背着一条雪狼,拔足飞奔。那个人双足赤红,竟没有穿鞋子!因为离自己的马车并不远,她清楚地看到他当时的眼神,那是可以忍受一切、也能毁灭一切的眼神。而这眼神,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的,与他的年龄何其不符!年幼的她,虽然不懂,但也兀自心惊…… …… 当年的少年,现在的何夜风。他穿着黑色的长衣,雪白的鞋子,九年的时间,仿佛改变了一切 ,却又似乎什麽也没有变。因为他的眼神依旧冷冽而坚毅,仿佛还是那个杀死雪狼,在雪地里奔跑的孩子…… 何夜风站在她身后。沈君仪依旧紧紧握着剑柄,良久,还剑入鞘,语气缓和,问道:“这九年过得如何?你母亲呢?那个时候她……” …… 专业的白癜风医院 第二次看到他,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除夕将至,洛州贫瘠,墨衣候又从自己府中的粮仓里拨出粮食衣物,于街上分与百姓。沈君仪欣然地帮忙时,看到一个瘦弱的妇人面色蜡黄,不断地咳嗽,单薄的身子剧烈地颤抖。沈君仪想多分给她一些,却又…… “可儿,咳咳……咳,可儿。”妇人唤道。 少年从屋子里跑出来,却看见随母亲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衣着华美的女孩,女孩额头滚着汗珠,背上背着两大口袋东西,看起来颇为狼狈…… 那天她得知,他叫任可,一年前和母亲来到洛州。 …… “那个时候她病了,不到两年便死了。”何夜风冷冷地插口。 “每个人都会死,生死有命。而你的父亲生前位极人臣,逝后章功表德。有的人,一辈子,连这种奢望也没有。所以说,你没有必要太难过……” “住口!”沈君仪厉喝:“不管他生前有什麽样的地位。我难过却只是因为失去一位父亲,仅仅是作为父亲!我甚至九年都没有见过他,到他死都没有!!”难以抑制的悲痛再次袭来,喉咙已然哽咽,但她却没有再流泪,只是过了良久,平静下来,问:“这九年过得怎样?怎麽会来我家当差?” “郡主这算是盘查,还是关心?”何夜风冷淡地问。 沈君仪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你不愿说便罢了,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难道郡主信得过我吗?”何夜风的语带讥讽。 “至少我觉得,你这种人虽然脾气差了点,倒还可信。”沈君仪淡淡的一句话,却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 “伯母身体欠佳,这支雪参,听说满管用的……”女孩微笑着递过来一个小锦盒。 少年迟疑许久,终于缓缓伸出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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