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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病人,最后的幻想 [打印本页]

作者: 北城稚柚。    时间: 2017-7-7 15:56     标题: 病人,最后的幻想

病人,最后的幻想
      
   
    自从那天黄昏被一群人莫名其妙的挟持到这里以后,我便陷入这个充斥着红色的院子。
      
    院子坐落在郊区,很是清幽。我一直寻找机会逃出去,但是发现这个院子原来是全封闭的,高高的院墙上缠绕着粗粗的铁丝网,唯一的门口还有人把守,没能逃出去的我只能安心的住下来了。我在这座院子里穿来穿去,奇怪的是,每当我路过走廊,总能看见一群人目光呆滞的站着或坐着,嘴里不知在低声念些什么。还有一群人完全可以跟跳街舞的人一比了,只不过他们那拼命的姿势总是让我胆寒,还好,会有人制止他们。刚来的时候,我视线里的事物都是红色的,这让我总是静不心来,也没有人跟我说话解闷。那个自称是我姐姐的人偶尔会来看我,对我说些没头没尾的话,所以我干脆不理她。爬在窗台上,看那个丑陋的女人在花园里吃花,那女人在早上八点的时候会在花园里准时出现,骂街似的把毛毛虫赶走,然后开始从容的吃。她告诉我吃完以后就可以吐丝了,然后把丝织成衣服卖给那些死去的精神病人了。在我眼中,她织的衣服难看的很,不过我每天早上还是会看她吃花,骂走毛毛虫。我问她怎么吐丝,她很怪异的看着我,才说只有女人才能吐丝,还要吃看起来美好的东西才能吐,否则会拉肚子,身体会长出绿色的苔藓。她还说这个院子的男人都忙着生育,倒是无所事事,不过有一个病人快死了,他们就会出来了。我把头伸出窗台跟她说我叫小根。
      
    我的房间很清净,除了早上和吃花的女人谈一会话外,通常我都待在里面沉思或看书。午间,会有几个穿目前做白癜风检查最好的医院是在哪里红大褂的男人进来送饭,顺便在我身上仔细的瞧来瞧去,有时还要翻我的眼皮,低语几句在笔记本上快速的写着。我非常懊恼,他们不敲门进来也就算了,还要对我这么一番折腾,不过转眼又想到他们可能是所谓的精神病人,也就释然了。但今天似乎有些特别,那些人没有来,这让我拥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最近的一个困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院子里?这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我平躺在床上把念头反过来想:如果我不出现在这个院子里,而是在另一个地方,那我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那一个地方?为什么呢?这迅速闪出的念头一下子就使大脑迟钝起来。哎,真是不可琢磨,这世界处处透着秘密,既来之,则安之吧。这样躺了一会,身体一阵疲乏,合上双眼慢慢进入了梦乡。这是一个水制的广场,晶莹透亮,眼界中的景物再不是被一层红色罩着。这里真美啊,比外面的院子好看多了,我想着,四周的水幕徒然变了,像电影一样放着那个拉二胡的老人,林荫中那个细碎的残阳,回家的蚂蚁,那场车祸,那块红色的石头,还有自己暴怒的神情,喜悦的笑脸…...天哪,不要再放了,不要再放了,那不是我,我忽然歇斯底里的喊道。怎么?你害怕了。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水幕上瞬间出现了另一个我,含着笑望着站在水面上的我。你是谁?我问。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这是哪里?我又问。这是你的心。一切又开始模糊起来。我着急的追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办?你去哪里?虚无的空间中只传来不断回荡的一句话:偶然性,偶然性……。
      
    躺在床上的我忽然睁开眼睛坐起来,惊慌的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只是一个梦,呼了口气喃喃道:这个偶然性真没价值。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旭日的余光弯弯曲曲的伸进窗台,映照出一个血红的房间。我望见花园里的花朵颓败不堪,像遭过踩踏一样,吃花的女人并不在。这个早上百无聊赖,我只得对着墙壁小声的念:小根,大小的小,根须的根。病人,生病的病,人类的人……。这样反复念了无数遍,我还是觉的时间过的太慢,便看起了书。书中讲到一只猴子被压在五指山下,心中不禁愤慨,为那只猴子鸣不平。又翻开另一本书,讲到了民工找工作的故事,一下子又想到了试用期。老板总是会说试用几天几月,等到试用期满后又以种种理由不要你,这真是免费获取劳动力的方法,我气愤的想着。不过,从另一角度看,这倒是一种免费学习技能的渠道,也是挺合算的。我这样不着边际的畅想着,时间过的飞快,连那些穿着红大褂的人来过也不知道,自然也就听不见他们的叹气,说什么又严重之类的话。
      
    夜晚不知不觉中再一次把院子置于黑暗中,隐隐约约有笑声回荡着。
      
    吃花的女人来叫我的时候,院子的喧闹声更大了,我不禁一阵奇怪。女人解释说一个病人死了,忙着生育的男人们都出来了,他们都在礼堂呢。我便说笑着随她去了礼堂。礼堂中有很多生面孔,他们互相谈着话,显的很轻松愉快。礼堂中央的一块木板上此时躺着北京白癜风医院一个死去的人,他面容安详,嘴角还含着一丝解脱的微笑。我环顾礼堂,并没有发现平日穿白大褂的那群人,吃花的女人此时也不知道去哪了。目光又移向那些新面孔,他们也望见了我,向我微笑着打招呼,我便跟他们攀谈起来。他们就是那些吃花女人提到的死去的精神病人,现在看起来精神焕发,没有一丝病容。他们中的有些人生前是商人,有些是艺术家,也有些是农民,但是现在都对我投以善意,我不禁对他们好感倍增。
      
    一会儿,台上走出一个我不认识的主持人,我们都看着他。他兴奋的感谢英明的神灵赐与他们新的成员,对于还在尘世挣扎的人们表示悲哀,顿时台下那些死去多时的精神病人一阵附和。听着他的话,我不禁又是一阵困惑:死亡真的有那么好吗?死后漫长的生活会把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完全磨平,个人的性格会因此北京市看白癜风哪家医院好而变了样。难道死的快感会这么强烈?还是有其他的原因。正在我想着的空当儿,那主持人解释说新的成员会在两天后从死去的躯体里走出来,然后又是一通赞美便下去了。大厅重新变的热闹起来,我站在那里思考刚才的问题,目光所及,并没有人再去看那个死去的精神病人,他置身于喧嚣中安静并笑着。
      
    从此我的房间开始不那么清净了,因为那些突然出现的死去的精神病人天天都会来和我聊天。我的红眼病也奇迹般的好了,对此,我只能把原因归功于那些人,因此对他们的不期而至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他们生前的思想并没有因为死亡而消散,反而更加凝结和极端。商人讲究的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赢利,我之前想到的试用期的欺诈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手段而已。艺术家的行为和性格是最奇特的,并不能用俗世的框架来约束他们,在他们那平静的面容下是自由和狂野的激情,只要趣味相投就能交成朋友。农民则是经世致用的代表者,他们平稳温和,是个实在的人,即使在死后依旧勤于生育,但是他们的勤劳又让我想到尼采的时代虚无主义。这群死去的人像一个小社会一样围绕着我,其中蕴涵着许多不同的处世原则,让我在思考中会不经意的触及他们的思想。这段时间也让我通过自身的努力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精神世界是一个发现的过程,每一次不同的经历经过内化,都是一种精神的发现,因此,内在的精神世界是外在物质世界经历所产生的经验组成。为此,我常常窃喜不已。
      
    院子热闹了一阵后,有一天我发现那群人消失了,突然的安静令心中失落不已,而红眼病又复发了。我爬在窗台上等吃花的女人告诉我原因,但是连她也消失了,院中的花圃已没有了往日的生机,难以看到一朵鲜艳的花。重新落入刚来时的空虚,我心中烦躁不已,整日的爬在窗台上,希望吃花的女人能够突然出现。而那群穿红大褂的人又开始做他们以前做过的事,我心中厌烦的推开他们,还时常跟他们大打出手,不过一拳难敌四手,我往往被他们压制住。无可奈何的我只能坐在床头发呆,希望时间能够忘记我的存在。深沉的静又让我想到了死亡,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最近为什么老想到死亡这个问题。这个世界是个极端的世界,事物的多面性和尖锐性使一切都不完美了,就像人的一生。生命的诞生因为我的幼小而不曾被我感知其中的奥秘,那做为生的另一端:死,我就感受一下吧。想到就做,我马上翻身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死人是不能呼吸的,我又憋住气不去思考,刚过一会儿我就满脸通红的吐了一口气,看来,死亡也是不好受的,我郁闷的想道。又沉下心来,这次我没有限制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大脑空白,不一会儿,我就感觉沉沉的,失去了意识。这是一个水制的广场…….你是谁?……我是谁?……我在哪?……偶然性……偶然性……一切又模糊了。我猛的醒过来,发现又是上次的梦,用力的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清醒点。看来,一个人并不能真正的死亡!
      
    吃花的女人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在尝试着死亡的姿势,充分享受那份欲罢不能的快感,我发现我渐渐爱上了这种方式。那天下午,吃花的女人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的脸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身体瘦弱不堪,带着窗外花圃那渐渐消散的生机。她送给我两套她自己织的衣服,那是供死去的精神病人穿的,我愉快的收下了。她说一切都不美好了,因此而受了严重的迫害,她准备跟那群死去的精神病人移居到另一个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到那个地方,她一脸的幸福神色。我于是很庆幸自己具备了死亡的潜质,这个院子没有律法,没有家,没有爱情,这是一个解脱的合适的地方。吃花的女人走后,我又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期盼自己能够快点死去,我把这当作我人生最后的目标。
      
    预感到死亡即将来临,我全身舒适,为了能够给人生做个完美的总结,我开始想着这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来到这里并不是我的意愿,我又想到那个带我来这的姐姐,她已经好久没有来看我了,希望她能永远幸福。来这里虽然是个偶然,但是却找到了我人生的归宿,所以,我应该感谢所有我接触过的一切。我又想着如果我是在外面那个世界,那么我的人生目标会是什么呢?应该也是死亡吧。那个遥远的黄昏,那个血红的残阳,它们是否还存在?我的离去应该没有破坏它们吧。问题怎么越想越多,我自嘲的笑了笑,算了,即来之,则安之,反之我也快走了,那时就可以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一切又开始模糊,我尽量保持着微笑的样子。那里又好象梦中的水制广场,我再也不用理会这些了,再也不用。冥冥中只飘荡着一句话:一切都是必然的…….
      
    礼堂,一个青年躺在木板上。一群医生低声叹息着,为首的一个年轻女人轻轻啜泣。远一点的门口上此时站满了人,他们看着躺在木板上死去的人议论着,只听一个人对旁边的人说道:真可怜!这么年轻就死了,听说是思虑症,会凭空幻想出一些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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