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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飘落的家 [打印本页]

作者: 北城稚柚。    时间: 2017-7-6 23:24     标题: 飘落的家

飘落的家
      
   
      
      
      
    童强心事重重的往医院走着,他想看看女人最后在世的时间。终于看到那个红十字了,可是心却在流血,是那道旧伤疤裂开了口子,鲜血在汩汩的流。
    医院里的怪味儿,让童强感到很不舒服,他清着干燥的嗓子,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内三22病房。女儿和儿子都在病房里陪着他们北京白癜风医院的母亲。童强长叹一声,低下头走进病房里。
    屋里没开灯。儿子看到他进来了,赶忙站起来。“爸,你吃饭了吗?”童强摇摇头。默默无语的站在那里。
    深秋,窗外的白杨树上,稀疏的叶子在晚风中摇曳着。就像病床上躺着的她,随时都会从依附着的枝条上跌落下来。
    突然,楼道里传来了惨烈的哭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儿子看看童强,默默地低下头。女儿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只是不停的揉搓着母亲的手。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轻轻地闭着眼睛。屋子里静静悄悄的,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昏暗的光线中,童强寻找着她的脸。她侧躺着,脸朝里,显得很平静。
    “妈,你该吃东西了。”女儿小声地说。她翻了一下身,嗯了一声。女儿开始默默地为她准备着晚饭。
    童强站在女人的床前,默默地在心里对她说:你知道我的心思,十几年了,我藏在心里十几年的秘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下的,怎么会忘记呢?你的生命已经到最后了,那些事你会对我说吗?敢对我说吗?童强一直在流血的心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是因为她的行将远去?还是那个久已在心头萦绕的难以启齿的话题?
    童强久久的凝望着窗外,杨树叶跌落了一片,昏暗中,它飘飘摇摇得撞了一下窗台,然后顺着墙壁慢慢的落了下去。明天,它就会被扫院子的人一把火烧掉,只会留下一点点的灰烬。多么希望我的记忆中,那棵扎根于血脉中的痛苦之树,也像那片秋天里的树叶一样,跌落,燃烧。童强在回忆。我们这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睡在一个床上,却做着不同的梦。吃着一个锅里的饭,却品着不同的味道。唯一相同的是,我们都极端的爱护孩子,为了孩子,我们放弃了所有的争吵。每天的笑都是那么的僵硬、痛苦,每天的生活都是那么的难捱。一直要说的那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经为彼此的爱情,与各自的家庭割裂。害怕分手后会让亲人辱骂,让曾经知道和见证了我们美好婚姻的人耻笑,瞧不起。就这样静静走着痛苦的人生,用无奈与仇恨滋养着两个人的婚姻,不死不活,几尽干枯。我知道她早已背叛了我。恋爱时的那些山盟海誓,早已被她丢进了太平洋中。现在,她就要走完自己的人生道路了,就要带着那份难以启齿的感情走了。此时此刻的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她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忏悔过吗?她在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丈夫诀别的时候,会痛哭流涕吗?童强不再看这张瘦小的脸。默默地思索自己的将来。我将怎样面对自己的未来?我会将这个女人肮脏的事情和自己的孩子说吗?他们能接受这样一个妈妈吗?刚才那个死了丈夫的女人的哭声,仿佛把全身的爱都掏出来了,向这个弥漫着爱情的世界使劲的抛洒着。然而,也许过不了几天,一个新的爱情故事就会在这女人的身上诞生了,这就是男人和女人间的爱情。我也是吗?我会再找另外一个女人吗?会的。因为我的爱情早在十年就死了。
    “啪”。儿子把电灯打开了。童强猛一回头,那张脸面对着雪白的墙壁,两个深深的眼窝中,一双悲哀而痛苦的眼睛,对着墙上的一滴血迹久久的凝视着。那是一滴褪了色的血迹,不知是什么人溅上去的。大小如指甲盖儿大,很不规则。童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在想这滴血一定是一个濒死的人,在最后的挣扎中从口腔里喷射出来的。她想和那个死去的人一样,也喷出鲜血来。让我永远也不能忘记她,不论是睁着眼还是闭上眼,我都会记住他喷血的、濒临死亡的悲惨样子。
    童强在心里暗笑。从熊熊燃烧的爱情,到连一点火花儿都不能碰出的两颗几乎枯死的心,我会全身心地记住你悲惨的挣扎有没有治白癜风病的好去处吗?
    她就那样死死瞪着雪白的墙。没有看童强。童强知道,她绝对想对我这样说:“你笑吧,就像这滴血,你将永远都不能再看见我了,我的所有的一切,连同我的生命,都会在熊熊的炉火中消失的。连我浸满鲜血的爱情,凝着我的泪珠的爱情,都会在烈火中永远的化为乌有,我的先生,你慢慢的等着吧。
    女儿轻轻地走到病床前,双手托起母亲的身子,让她斜倚着靠在身上。儿子端着一碗饺子,默默地站在旁边,两个孩子非常孝顺的伺候着自己的母亲。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母亲将不久于人世。已经长大的孩子,一直在努力。他们希望这个家里充满欢乐、幸福。他们一直认为是我对他们的母亲不好,才导致了他们的妈妈得了不治之症,他们在心里痛恨自己爸爸。童强看到他们的眼圈儿红红的,肯定在外边长久的哭泣过。他们非常爱自己的母亲,她们的母亲也非常爱自己的孩子,母亲曾给自己的孩子以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她对自己的孩子可谓关怀备至。女儿和儿子是吮着母亲的爱长大的,而今,这爱就要和流星一样的消失掉了,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爱了,他们的痛苦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童强非常尊重她对孩子的这一份无私的感情。一对创造了自己爱情结晶的爱人,却在生活中扮演着那样的角色,这也是亘古少有的事情。
    童强还是在默默地想:我无法否定自己的选择,那是我用极大的努力争取到的,我曾经发誓要一生一世都呵护它,但是,那一个盛着爱情的容器被这个女人打碎了,爱情飘进了空气中,散落在了茫茫的宇宙里,我再也没有力气把它收回来。我默默地守着这个容器,默默地用自己的双手在这个容器上使劲的抠着,妄图从中掰下些爱的根茎,然而,四壁已是空空如也,只剩下越积越厚的灰尘。
    她咳嗽了一声。惊醒了思想中的童强我想了解白癜风能治好吗。童强看了一眼偎在女儿怀里的女人,脸色黄黄的,两颊的肉瘦得快没了,只看见高高地颧骨。女儿赶紧用手捶着她的后背。她真是老了,不,她是真的很老很老了,她的心就像八十岁的老人,毫无生气。看得出来她的心在默默地挣扎着,她是否在为自己的错误忏悔呢?她想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隐藏那个天一样大的秘密吗?
    童强曾经问过她,她支吾过,她不承认,但是,童强知道,那事发生了。童强认为失掉了自己曾经最引以为自豪的爱情。为此,他哭泣过,嚎啕大哭。像黛玉葬花一样的,默默地在心里埋葬了自己的爱情。把眼泪撒在上面,为的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为爱情哭泣。他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自从知道她得了不治之症,童强的心情很复杂。面对着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经受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心里却没有多少痛苦,有的只是苦苦的思索,只是无法停止的痛苦。他曾经问过自己,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是什么原因让她背叛了我。一只想从她嘴里知道,也想为自己曾经的爱情找回一个答案。
    “妈,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小雪,您不是最爱看雪了吗,您说过您和爸爸曾经在雪地上堆雪人,在雪地里手牵着手,默默地走。”童强知道,女儿在为爸爸和妈妈找一个在一起的理由。“妈,您再和爸爸在雪地里手牵着手走,你说好不好?”女儿低着头,把脸紧紧地贴在她的枯瘦的脸上。“爸,您也吃饭吧。”儿子默默地把饺子端到童强的面前。
    女人扭回头看了童强一眼,又慢慢把眼皮塌了下去。女儿和儿子知道童强对自己的妻子不关心心,神情中流露出的很少痛苦,也不全是为他们的母亲。隐隐约约的好像是爸爸和妈妈的感情,出了问题。他们从少不更事,已经长大成人了,对人世间的纷繁复杂的感情纠葛懂得的不少,又如何看不出童强对妻子的轻慢呢。只是他们不知道个中情由罢了。这十几年来,童强从没在孩子的面前流露过任何关于结束婚姻的话题,他不想自己曾经追求过的爱情,消失掉。不想让曾经笑话他的人看他失败的笑话。
    我站着,用痛苦撑着自己受伤的身体,我不能自己把爱情抛掉,虽然它再也不值得我那样做了,可是,我还要那样做,我要把眼泪吞进肚子里,让别人为我的爱情和婚姻羡慕,为我的家庭和幸福羡慕。我做到了。可是,每个长长的夜晚,我都要用自己的心舔食自己受伤的心灵。我扪心自问,我这么做值得吗?我在为谁守着爱情?在为谁守着婚姻?童强的牙齿咯咯的响了两下。他端着饺子,默默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一遍遍在心里对她说。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女儿的怀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女儿夹给她的饺子,仿佛太累,她的头像一边歪歪着。童强知道,她很少在自己的面前做相,即使受了很大痛苦,她都是一个人默默的忍受,不像他诉说。
    她终于扭回头看童强了,额上的皱纹皱得很紧。童强的咬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习惯了,她知道童强一定是在想那些事。童强斜睨了她一眼,轻轻地走到了阳台上。
    女儿喂完了饭,把她母亲的手攥住,轻轻地揉着。儿子从父亲的手里接过饭碗,轻轻地对父亲说:“爸,跟妈妈和好吧,她需要你。”说完后,儿子端着碗走出了病房。童强知道,儿子一定会在洗手间哭泣的。童强也曾这样想象过,当她卧在病榻上,为她轻轻地揉。托住她的头,和她诉说人生道路上的那些喜怒哀乐。
    “爸,给我妈揉揉。”女儿在病床边上喊着。
    我该怎样选择呢?童强的脑袋急速的转着。脚却往病房里迈着步。他在想,人已经这样了,作为丈夫我没有任何理由不那样做。要不孩子们会怎样想呢?他们一定会认为我这个当丈夫的太过绝情。他的腿在颤抖,他的心也在颤抖。
    默默地走到病床边,童强缓缓的伸出手,轻轻地抓住女人的手,女人的嘴角痛苦的歪了一下。“爸,轻点儿。”童强赶紧放轻了手劲,两只手不停的在女人的颈上,肩上揉搓着。女人像是非常舒服的样子,身子随着丈夫的揉搓,不停的来回转着。女儿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两个人相对无言,女人的脸拉得好长,好像童强欠了她许多。童强的心非常不舒服,为一个变心的女人做这些,值吗?唉,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没几天的活头了,就这样维持着吧。
    室外的路灯都亮起来了,杨树叶子还在呼啦啦地响着。不时地有一片两片的从树枝上掉下来,跌落到楼下去。像这个女人,她的根基已经默默地和树枝分离开了,只要风大些,他就会忽又一下子,跌进万丈深渊。
    “真要下雪了?这日子过的,都不知道啥节气了。杨树叶子都快掉光了。唉。”女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童强没答声,只是不停的为女人揉搓着颈肩部。“你回去吧,本来身子就不好,还有高血压,别累病了。”女人有气无力的叨叨着。童强的手揉搓的劲慢慢的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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