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带我回家
一
在A市,我是一个暂留的过客。
我从来不以为自己有家,家对于我来说是没有概念也没有意义的。我从一个城市漂泊到另一个城市,时间最长的是两年,最少的是两天。我不喜欢大城市,更愿意在一些玲珑精致的小城镇逗留,凭着心情,凭着资
北京白癜风医院金小住一段时间,然后又从容不迫的离开。
在那些城镇我有一些朋友,他们不问我的过去,却能预料我的将来。有些人曾用一些深沉的句子来形容我,说我的脸上写满了经历和风霜。我只淡淡地说,我只有二十几岁。
我漠然地转过脸去,不想让任何人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心里的某些脆弱。我知道我不会流泪,已经没有什么能再令我流泪了。我的双眼干涸地犹如一口枯井,涩涩地令我发疼,那些人不知道,曾经它也是那样的清澈无比呵!
我不喜欢提及过去,因为我想彻底抛弃。我经常愤愤地感慨生活,憎恨那些带给我痛苦的人。
事实的真相有时候会令我害怕,揭开那些貌似真诚人的嘴脸,看到的只有赤裸裸的恶心。
没错,那种感觉就是恶心。直到现在我想起来,唯一能感觉的还是恶心。
二
十九岁那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已婚男人。
和他在一起,我没有想过将来。一个少女如果对爱情太过迷恋,将来就会显得很遥远。
我把我的过去,灵魂和身体,我的一切全都给了他。后来,我还想把我的将来也全部给他,因为我想有个家,拥有一个我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我始终没有得到它,甚至还丢失了很多。
我知道,成熟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我二十岁那年,我真的失去了太多太多。
从故乡到上海,我几乎一无所有。外婆留给我的一对金耳环和一条金项链,我卖掉了项链,揣着外婆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开始了我人生的第一站漂泊。
我的包里有一张录取通知书,是上海的一家美术学院。我啃着两个馒头辗转来到了那所美院,用力地看了两眼,终于默默地离开。
我没有钱交学费,到上海不是求学,而是流浪。
我住进了最廉价的旅馆,在餐馆里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那段时间我能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是挣扎着生活。晚上在微薄的灯光下,我拿着笔画着一张又一张的漫画,这是我唯一的兴趣爱好,也是唯一能慰藉我心灵的东西。
在餐馆里,我几乎不说话,也很少有人和我说话。一天到晚我只是机械地洗菜、洗碗、端盘子和拖地。他们都以为我是孤儿,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孤儿。
小学开始,我耳边回荡的只有父亲的咆哮和母亲的歇斯底里。他们不停地争吵,不停地争吵,一天又一天不厌其烦,而且吵得街知巷闻。
从小,我就喜欢呆在外婆家里,那里安静,有外婆和霭的笑容,还有家的温暖。
初二那年,父母终于离了婚,可是他们谁也不肯要我。母亲哭着求我不要拖累她,她说她养不活我,自己还要找男人养她。父亲让我离他远点儿,不要增加他的麻烦。我整天眼睛哭得红肿红肿,外婆心疼我,把我领回了家。
一年后,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有了新的家庭,他们再也没来看过我,我彻底被抛弃了。唯一庆幸的是,还有外婆一如既往地把我当作她的宝贝。
我的学习成绩很一般,但是我很有画画的天赋,尤其是漫画,一张又一张的漫画令我得到了老师的赞赏和同学的羡慕。
高三那年,这个世界上唯一我最亲最爱的人离开了我。
外婆死死地拽着我的手,痛苦地喘着粗气不肯闭上眼睛。她是那样不放心我,如果她走了,世界上就再没有人会来疼我,会来爱我了。她把年轻时候的嫁妆留给了我,把兜里仅有的几十块钱也给了我。那些能给我的,她全都给了我。但她还是走了,还是走的很不放心,眼睛都没能完全闭上。
我几乎把泪水流尽了,没有人能劝得住我,我坚决一个人守了外婆三个夜晚。
那三个夜里,我想了很多很多。想起了狠心的父母想起了慈爱的外婆,看着外婆静静地躺在那里,我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我默默地告诉自己,我一定一定要离开这里。
我终于接到了录取通知书,第一次踏进了父亲的家门。一向大男子主义的父亲在那个女人面前瑟瑟地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我没有理那个女人,直直地看着那个跟我有血缘关系的男人,我告诉他,我是来要学费的,因为我考上了大学。那个女人斜着眼睛冷笑着问我凭什么?我极不情愿地说,因为他生了我,是我父亲。那个女人甩出二十元,拿去吧,要不要随便你。我毫不畏惧把钱抛了出去,我不是跟你说话,不是向你要钱。那个女人狠狠地甩了我一记耳光,我的左脸顿时火辣辣地又红又肿,我死死地含着眼眶中的泪水,盯着我的父亲。至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也不敢看着我。我带着屈辱和绝望跑出了那个家,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向自己发誓再也不会认他。
我抱着微弱的希望去了母亲那里,母亲的丈夫不在家。她看到我时,泪水很快流了满脸,我冷冷地看着母亲哭,她抽泣的时候,我告诉了她我的来意。顿时,她的泪水又下来了,她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我。我站起身准备要走,母亲拉住我,偷偷地塞给我一百元。我把钱扔在了地上,母亲抱着我哭,我也哭了。我看见母亲两鬓的白发和满脸的皱纹,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我哽咽地叫她多保重!哭着跑了出来,我隐隐看见,母亲拿着钱急急地在呼唤着我。
三
我还是去了上海,开始了艰难的谋生。
在餐馆干了半年之后,我认识了那个男人,走进我生命的第一个男人,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他。
他把我的漫画手稿以他的名义拿去出版,他得到了丰厚的稿酬,而他给我的只有他利润的十分之一。这些,我从没有计较过,我觉得我的就是他的,那些本应属于我的一切在他的手里,对我而言,那也是一种幸福。
他经常给我买一些廉价的衣物,有时候带我下馆子逛夜市,有时候也对我嘘寒问暖。这么多年,除了外婆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以至于,当他告诉我他有老婆时,我也没有怨恨,傻乎乎地继续和他保持着关系,继续被他利用着。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我想要的只是爱,我以为有了他就有了爱。结果我以为的爱情,却被那个男人践踏地丑陋不堪。
那天下午,我告诉他我休息,会去商场买点东西。我回来的很早,看见宿舍的门虚掩着,我听见他和餐馆里较漂亮的阿英在小声地说着什么,我好奇地侧着耳朵偷听。我相信这一辈子我都没有这么清晰地听完过一段对话,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听的时候竟能那么冷静和镇定。他说我是笨蛋,说如果我自己去发表那些漫画,至少可以做个白领,还说要不是为了我的那些画儿才不会去敷衍我这个傻瓜…‥我听见阿英小声地笑着。
当我踹开门时,他们翻滚在床上正激烈地接吻。他们还是吓了一跳,我把替他买的一切东西用力地往他脸上扔,我哭着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他居然还能恬
说说白癜风类型有哪些不知耻地说,我可以做他的情人,只要我能继续替他画画。
那一刻,我几乎想杀了他,我所有的柔情蜜意,对他人的所有信任被他在一刹那间全部葬送,我不再相信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不再相信爱情,不再相信一切。
我买了一把很尖锐的水果刀,我真的想杀了他,然后跟他一起死。我包里揣着刀,准备去找他。
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我甚至想。如果我的一生能如此结束。倒也没有遗憾。
路上,一个卖水果的老婆婆叫住了我,她让我买点水果,说梨很甜,苹果很香。我忽然觉得,那张脸很像外婆,我不由自主地买了很多水果。
在沙滩上,我想了很久很久,我的一生不能这样,如果我真的就这样死了,我还有什么脸去见外婆,我为什么要和那样卑鄙无耻的人一起死?不值得,我才只有二十岁呀!
我拿着新买的刀,细细地削着水果,品尝着水果的香甜,边吃边流着泪。吃完水果,我告诉自己:我要重新开始生活!
四
离开上海,我到过很多地方,在很多地方停留过,我能靠画画赚钱,生活不再艰辛。有一些男人说过爱我,我告诉过小部分的男人,我也爱他。但我心里在嘲笑,那些不过是爱情游戏,我不会陷入,不会再令自己痛苦。
后来,我还是不由自主地陷了下去。他第一次吻我,我的心颤抖了;他第一次说爱我,我的眼眶仿佛有泪花在闪动;他每一次下厨,我看着他的背影,很想紧紧地搂着他,很想和这个男人白头到老。
他很少对我说甜言蜜语,但只要是他说的我都相信,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听他的话,不由自主地为他打扮,为他牵肠挂肚。
雷的母亲告诉我,雷出车祸了,内脏受了伤。我跌跌撞撞地赶到医院,看着他吸着氧气,一句话也不能说,我的心紧紧地揪着。多少年了,这种感觉又回来了。我趴在病床上,泪水肆意地流淌,他用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我动情地说:“雷,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那一刻,我知道他很激动,多么坚强的一个男人,一滴泪水竟从他的眼角缓缓地流淌下来。
照顾他的日子,我觉得自己的心不再像柳絮一样飘浮不定,我想我真的可以安定下来。雷是个好男人,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值得我珍惜。
他康复的很快,两个月后,他提出了结婚。我突然又害怕起来,我告诉他,我不想结婚。他黝黑的脸庞涨得紫红,“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可是我现在不想结婚。”“你怎么说反悔就反悔?”“在这里我呆得太久,我想离开了。”“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怎么做,都留不住你的心吗?”“我不是个好女人,是我对不起你。”
之后的几天,我没有见到他,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我知道,他是个沉默的人,一个退伍军人,一个高级技工,在任何时候,他都习惯了沉默。一直以来,他的爱都在用行动表达,到了不得不表达的时候,他吐出的那些诺言是那么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我还是选择了离开,不论我的选择对与否,我始终不敢面对太过深沉的爱。我害怕脚步的停留,害怕有不堪负荷的事物在等待。家是什么?天是蓝的,白云在飘着,我的心像浮萍一样,家可能是一个梦,当真正拥有了,我害怕它只是淡而无味。
临走时,我写了一封信给雷,在信里我认真地告诉了他,我是真的爱他,因为爱他,所以才要离开。如果他了解我的经历,明白我的性格,我希望他能原谅我,并且忘了我。这一生,我都会祝福他。我顺便提及,我的下一站可能是A市。
五
A市很拥挤,居民楼仿佛都挤在了一处,那些楼房并不高,我租的单位是最高层,四楼。
我喜欢A市的玲珑精致,这样的小型城市,一切都显得懒洋洋,早上初升的太阳也浸透着慵懒。那些早起的生意人、上学的孩子、晨练的老人,他们慢悠悠地,好像时间也在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