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的母亲
苦难的母亲
——弱水无尘
今天天气阴冷,无风,亦无雪,像隐忍不发的怒者。晚上下班回家,已是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路上满是行色匆匆的归人。忽然想起此刻不知母亲在干些什么,心头掠过阵阵难以抑制的忧伤。母亲因生我们兄妹几个落下个风湿病,尤其一到冬季更为严重,几乎不能行走。在这样冷的天气,母亲的腿疼病是否又犯了?谁给她洗衣做饭?谁陪她说话解闷?忽然间一颗心恨不能立刻飞到母亲身边去。
一想起母亲,无论何时何地,我的心里都会隐隐地疼,微微地涩,还有软软地温暖。母亲的一生,只能用两个字概括:苦难!无休无止的苦难如影随形般纠缠着母亲。母亲今年七十四高龄,别人的老人这个年龄正是儿孙绕膝、安享天年之际,然而母亲却仍有不完的心,流不完的泪。
母亲十三岁嫁给父亲。四十年代中期,正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姥爷怕两个掌上明珠遭到乱兵的蹂躏,先后把两个宝贝女儿于匆忙中都嫁了人。造就了母亲与姨娘一生的不幸命运。母亲兄妹三人,舅舅为长兄,母亲为长女,姨娘最小,姥爷是个贩粮食的商人,开了家规模不大,但足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的粮行。姥姥那时家教极严,女红、茶饭、礼数母亲样样俱全,姥爷为长,下面还有四个弟弟,而那时姥姥作为旧式大家庭的长媳,要劳一家人的衣食起居,母亲无疑成了姥姥最为得力的帮手。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因姥爷在村子里稍为精明和富足,每次“过队伍”必拉姥爷作为带路之人,而容貌秀丽的母亲和姨娘隧成为姥姥心头最大的担心和恐惧,于是在姥姥爷又一次被作为带路人释放回来之后,姥爷和姥姥就积极而迅速的为两位女儿的终身大事作了安排。母亲在嫁给父亲的第三天才见到父亲,爷爷当时是村里的地主,父亲被爷爷派到别乡收租子去了。父亲忠厚老实,年长母亲四岁,在那个封建风气极为倡盛的年代,父为子刚,夫为妻刚,父亲又身为长子,奶奶是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了,注定要把自己所受的委屈和气愤都泄到母亲头上,可怜我的十三岁的母亲就这样伺候着爷爷一家老小的饮食起居,还时不时的受到爷爷奶奶的打骂以及父亲在奶奶挑唆下的抠打。母亲正在干活奶奶就会从母亲手中夺过家当当刑具,有时是舀饭勺,有时是镗火的灰筢,有时是扫院的扫帚,母亲每每给我们讲起这段经历都会泪水涟涟,哀痛不已。这些往事为我少年的心灵埋下无尽的忧伤。母亲不止一次的被奶奶和爸爸打得跑回姥姥家,而那个年月女儿是嫁出的女泼出的水,一女不嫁二夫,母亲又一次次被姥爷用小毛驴送了回来。终于在母亲十六岁那年生下大姐之后,爷爷以有了孩子已经成年为由把年仅二十岁的父亲和年仅十六岁的母亲单分了出来,拥有一百多亩地的爷爷只分给了父亲三亩最薄的山地,分给了数十只窑洞中最小的、最阴面的一只窑洞,给了父亲一又筷子一双碗。在爷爷的眼里,母亲和襁褓在的大姐都不是他的骨肉。于是母亲开始了她一生最惨淡的、最苦难的生活,母亲一担草蒿烧了一年,一斤煤油点了一年,二斤油、二斤盐吃了一年,一斗粮食吃一个月,这些还都是姥爷派人分批接济送来的。母亲次年就在那三亩荒地里开垦、播种,打点着那难辛而又漫长的岁月,在那苦难的日子里,母亲又先后生了两个哥哥,三个孩子滋润着母亲荒凉而干涸的人生。不幸的是六零年的时候,全国大闹饥荒,人民饥不择食,两个年幼的哥哥因过多食用苜蓿菜而面呈绿色,上下不通,先后在母亲求医无钱、求食无粮的情况下夭折,时年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可以想象两个爱子的失去对母亲的打击有多么的严重,况且又是在那样艰难的日子里拉扯三个孩子更是不易,今天我们都是已为人母的人,这种揪心撕肺、骨肉相离的灾难母亲得有怎样的坚忍才能挺过来?而在这场事件过程之中,爷爷奶奶和父母亲同住一个院子,他们至始至终都表现出极度的漠然和无谓,两位哥哥至死都还念叨着要吃爷爷吃的那种馍馍而没有吃到,我想象不出爷爷和奶奶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在母亲因怕睹物伤心,于是母亲用十五元钱(袁大头银元)买下了后来我们住了几十年的别人家不住的窑洞,离开了没有一点亲情的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及堂兄他们而另住。三年之后母亲渐从丧子之痛中走出,在身体尚未复原的情况下了又生了现在的大哥,一个封建的小女人,特别是一个失而复得子的女人,用她平生的热情和全部的母爱抚养着这个儿子,大哥因在母亲腹中营养不良生下时不足三斤,母亲怀抱这个
迪赛胸腺肽肠溶片价格羸弱的婴儿,不知要用怎样的母爱才能将他拉扯成人。时年母亲已年过三十二岁,在五六十年代的农村象母亲这个年龄的女人大多儿子已是十五六岁了,而母亲在几经磨难之后才喜得儿子,可以想象当时有多么的宠爱自己的儿子。母亲竟然请了三年长假(三年不上工)而在家专门带着大哥,那样先天性羸弱的大哥,得母亲用一种怎样的爱心和慈善才能抚养长大?母亲给大哥用小碗单做白面馍馍吃,一天做三个,别人谁也吃不上,在那个年月,能吃上白面,已经是了不起的待遇了。一直到大哥三岁,母亲一直幸福而自豪地讲起大哥小时候的故事,后来的事实证明,大哥确实比我们兄妹几个都聪明能干。后来母亲又相继有了二哥和二姐,在二哥和二姐的成长中,多灾多病,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母亲为二哥和二姐求医治病、煎药问神的事情。自大哥至我,我们兄妹四人相隔四岁一个,我是在母亲年过四十三岁的意外地出生的,由于生活的劳累、岁月的贫穷,母亲已经心力交瘁,不想再要我了,无奈我不识时地来到人世,母亲言说她差点将刚出生的我扔掉,黄昏的时候悄悄将我放到门外的小路上,如天黑前有人将我捡走,她也就与我都是一种解脱,无奈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月,人们常连自己的孩子都喂养不活,有谁还肯捡我呢?母亲在如针似毡中苦坐了一天,天黑了又在我嗷嗷待育的哭声中将我抱回家。母亲说我从小懂事,好抓养,百病不生,健健壮壮,而且颇为善良,最为典型的例子是,当母亲因劳累而熟睡时盖在她额上的头巾会滑落,我见了就会悄悄帮母亲轻轻盖在额上。
母亲虽然目不识丁,却具有卓识远见,懂得知识的重要,只有大姐念了小学三年级(因要照顾两位哥哥而缀学),我们兄妹四个都不同程度的读了点书,大哥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又不安分在家务农,隧央求母亲要参军,大哥参军走后的第一年,母亲整整哭了一年,每晚我们都睡了,母亲就端个小凳坐在院子里望着月亮边念叨边抹眼泪,尤其每当天空有飞机的声音呼啸而过时,母亲的眼泪就更汹了。自那以后母亲的眼睛就逐渐模糊了,在以后的岁月里穿针引线的时候常常喊我。大哥走后母亲常是每半个月给大哥一封挂号信,雷打不动,而二哥那时正是顽皮的时候,不好好念书,其时我正小,只知贪玩,刚上小学四年级的姐姐就理所当然的成了母亲的代笔人,写信一般是由母亲自己口授,二姐写,写一段念给母亲听听,有好多次因二姐写不到母亲的心坎上,挨了母亲的打。现在想想一个四年级的学生又能具有怎样的表达能力,真是难为了二姐了。有一次晚上母亲又和二姐在造信,我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小人书,不幸让母亲发现了,她盛怒之下一把夺过小人书撕成两半扔到炕洞里去了,我又气又急,哭了半夜,那小人书可是借别人的,一本五毛钱呢,让我用什么还人家呢?许是大哥命好,三年兵满竟然转成铁路工人了,这在我们村当时是炸了锅的新闻,人人都知道我们家出了一个工人,七八十
白殿风病年代的农村能出一个吃国家饭的是多么引以为豪的事情,尽管后来工人纷纷下岗、下海,但在当时而言确实为母亲大大的扬眉吐气了一把。八零年农村包产到户,家里的十六亩地当年就为全家产粮二十担,从没见过自家有那么的粮食的我在麦堆里打滚,从那以后母亲再也不会为口粮的问题愁眉不展。而就在家境渐渐好转的时候,二哥因不喜欢念书勉强上到初小毕业,因雨天常常在外面疯玩,得了肺结核,印象中母亲整日奔走在药房和医院,二哥天生倔强,常常是不吃这药不吃那药,气得母亲每每夜里独自落泪。可能是母亲的苦心感动了上苍,二哥的病在把本就薄弱的家底花得尽光之际才略渐好,在母亲为大哥二哥刚完婚事本该一享天伦之际父亲却无声无息的走了,不曾留下一句话。那是我刚上中专的第一年,十六岁那年的春天一场漫天漫地的大雪永远的掩葬了我的父亲。在父亲灵前母亲与我、二姐母子三人相抱而哭,为何命运待母亲如此之薄?让年迈的母亲老来无伴,让幼小的儿女少年丧父。从此母亲凭着自己坚韧的耐力供我读完四年中专。在这中间,也出嫁了二姐,就在我毕业那年,家里才重新盖了新房,从母亲住了整整近四十年的窑洞里搬了出来。院子里有母亲亲手栽的一颗核桃树,和二哥同岁,一人双手合抱也抱不拢。搬家时母亲没舍得挖,而是把树留下了,母亲说十年树木不容易。就在母亲安排玩儿女们的事情本该颐享天年的时候,二哥却意外地得了间歇性神经病,时不时地发作,病发时好象谁也不认识了,常常在趁无人看管之际出走。从此母亲的一颗心整日都在那疯儿身上。我那命苦的母亲,老天何以如此堪待善良的你?上苍肯定是误会了,才会让你在早年受苦晚年又受罪。特别是每次回家看到苍苍白发的母亲默默地为二哥忙这忙那,非是我残忍,但愿您从来不曾生养过他。更别说拖着疼痛的病腿为一家人劳家务了。我真怕有一天母亲撒手人寰之后,您所拼命维持的一切还会原好如初吗?
母亲不但拉扯大了我们,孙子辈的也都经母亲的手长大成人。大姐的三个孩子因条件有限,初中高中都是在我家借住,大哥的两个孩子是母亲最疼爱的孩子,因为是长孙,母亲总会在平时特别的为他做些好吃的。二哥的两个孩子因为二嫂常年在外打工,更是母亲一手劳抓养,前些年我回家,二哥的孩子早上上学都是母亲送到学校才回家。二姐和我的孩子更不用说了,都是经母亲的手一样带大,因为只有母亲才是我们最可信赖的人,可是我们却因此而让母亲多受了多少累、了多少心呵。母亲曾是我一度为之奋斗的力量,使我前进的明灯,不管多苦多累,想想母亲,我心平静安然。而母亲苦难的人生,不是我手中的这枝秃笔可以言尽的。
现在我们兄妹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平时忙于生计,各奔东西,逢年过节也很难凑到一块儿,更别说孝养母亲、伺奉床前了。而我,当年任性倔强,离家千里之外,回报我的,除了独饮孤独寂寞,还有什么?每当看到街上毳毳之后的老人,我都会想起母亲,可又能怎样呢,除了寄点钱回家,我还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呢?母亲给了我们高天厚地的爱,给了我们崭新的
白癜风能治好吧生活和开阔的人生,身为儿女的我们,又给了母亲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