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寒江雪(二\三)
      
   
    二
    你是茜雪姐吧。高大魁梧的郭然站在她面前时，她确实没有认出来。
    你是--------啊，果然---------郭然。她大声大气的说。
    男孩子还是那么腼腆。小时候总要跟在他们身后的郭然，是女同学加女朋友的弟弟，比她小四岁。他八岁那年，冬天的乡村，冷凛的风吹开屋门，小小的郭然裹着风雪，闪进门，圆圆的白皙的脸，被洇了胭脂似的红，她望着他，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啊。心里这样子的念头，唆使她走过到他跟前，捉了他冻得通红的手儿，握在自己的手里，她的手终年是温润的，即使在寒冷的冬天，她也是如此。他的小小手儿，整个扣在她的温暖里--------
    那温暖的感觉，一直随着他，缭绕了三十年。他把茜雪，轻轻的笼在怀里，低声说，茜雪姐，你还是那么年轻。他吻吻她的发。她的头发发质特好，柔软，飘逸，昨天刚刚洗过，充满着芳香。
    拥抱那么自然，随意而大方，充满着友谊的温度。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友谊，她看惯了，这种感觉让她惬意极了，甚至有点想入非非。
    她握握他的手，
    他吃惊地望着她，心里的某种隐秘的什么一下子唤醒了，仿佛一睡三十年的植物人，被什么一激，唤醒了记忆一样。
    你------他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他说，茜姐，你的手还是那么温暖？
    她望了他一眼，竟有异样的感觉在感觉。她微微不自然的抽回手。嗔怪他 ，还象小时候一样，让我给你暖手啊。又补充说，医生说我阴虚，小时候感染过肺结核，没有症状，可能是我抵抗力强，没有发作，就钙化了。反正，手心热，不是好现象。
    他笑。笑容停留在眼里那么长久，她的心有些化学的元素，在生成-----她赶紧改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
    昨天。
    去看你姐姐了吗？
    没有，正准备去。他们说在这儿准能找到你。
    谁呀，这么了解我。
    你的弟弟呀。
    你去我娘家了。我妈好吗？我也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大妈他们都好。我就是想你。好多年了。我一直想着你给我暖手的感觉。茜姐，你的手还是那么柔软，暖和。
    小时候那么多的事，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有一次，你们去偷老师家的苹果，我姐姐都不给我，可是，你给我。给了我那么多。
    那是你们家--------穷字没有出口。――――你的姐姐吃的少，我吃的多。其实，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她也很少吃到苹果，但就是喜欢这个男孩子。这个面孔白皙，性格温顺，冬天里追着她给她暖手的男孩子。宁愿自己不吃，也要给他吃。
    你呀，不是吃，就是暖。其他就记不得了。
    他呵呵笑起来，我从小就知道，先解决温饱问题。
    哈哈------她大笑起来。你从小就很会抓关键的。你到现在也不改啊。不过――她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这就是你现在有很高的成就的原因所在吧。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什么东西，灼得她的心都热起来。有一种什么样的-------一直看进她的灵魂深深的地方，并且，驻留在那里，徘徊，徘徊----久久不愿离去。
    她捅他一下，看看周围。脸都有些红了。
    他这才回答她的话，我有什么成就，就是多念了几年书。
    哈，我们小小的瓶城县第二个博士生了，还谦虚。以后，我儿子的学业还需要你的帮忙呢。她尽力保持镇静。
    小侄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尽全部的力量。他深情的望着她，就是看在你给我暖手的事，我也会拼出血的。
    不不不，她笑了，心里很受用。你只要帮帮他就行了。你知道，他考的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呢，尽管不在前面，但是，还是有潜力的。当然，他考不到清华北大这样的学校，但是，考个一类重点，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他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说，茜姐这么聪明，北京白癜风医院茜姐的儿子，能不聪明？如果那样，遗传学都得修改了。
    她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臂。你呀，小时候，那么文静，像个小姑娘，什么时候也学得油嘴滑舌了。外面的世界就是锻炼人呢。
    姐姐，姐夫呢，我请你们吃饭。
    他上班，今天不回来。要你请吗？你是从远方回来的客人，我们再穷，也不能让你请。她说。就是你今天要去你姐姐家，要不是，咱们一快吃饭去。我反正是个流浪的女人。
    那好，姐姐请我。我就不走了。他却异常兴奋起来。
    你-------不是去你姐姐家吗。不怕她骂你？你知道她很厉害的。
    不怕，又不是小时候。就是小时候，还有你帮我呢。
    嘻嘻，她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他转过身来，看着她说。
    我笑，小时候，你淘气我，我气哭了。你姐骂你，并拿起什么要打你。
    笤帚。他说。
    是的，笤帚。结果，我反而夺过她手里的笤帚，打她。最后，咱俩站一起，她哭了。
    你还记得？他问。
    怎么记不得。那是印象最深的一件事。你姐姐有好几天都不和我说话呢。她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她。后来还是你这个小鬼，不知在那里偷了李子请我们两人一起吃，我们才说了话。那天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吃啊笑啊，我们笑，你姐姐一边流泪一边笑，指着你说，和妈说说，把你送给她们家做养儿子，因为你和她比和我亲。是不是？
    是啊。你说，你们家已有了两个弟弟，嫌讨厌，他们天天和你打架。你妈不会要，你更不会要。你有谁知道胳膊上有小白点是白癜风吗说，我呀，我要要，就要一个哥哥。
    你记得这么清楚？她有些吃惊的望了他 。
    他怎么能忘了呢，他回去痛苦了好多天。他觉得茜姐不喜欢他了。偷偷的在被卧里哭。可是第二天又和姐姐生气，茜姐照样站在自己的立场，心里才好受些。他是家里四个儿子中最小的儿子。深得父亲的疼爱。而姐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深得母亲的宠爱。他们俩的矛盾几乎是时时发生。茜姐家不一样。茜姐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茜姐却是老大。下面是两个弟弟。茜姐的父亲在外工作，经常不在家。家里的活儿就茜姐妈一个人干，妈妈累了，茜姐就得干好多的家务事。
    你在想什么呢？
    想吃李子的事。
    嘿，她笑。现在不用偷了。想想当年好刺激。
    我却不是。我，当年为了逃避狗咬，一下子从树上掉了下来。把我的腿划了一个大口子，我不敢说。自己跑到地里去找马齿笕，揉了，按在伤口上。好痛呢，我的眼泪在眼里只打转，不敢掉下来。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流眼泪的男孩子。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啊？净编故事。那么小小的，竟然还知道找马齿笕止血。她才不相信。
    你，那不是你教的!？有一次去狼窝沟摘酸枣子，我划破手，你就是那样给我弄好的. 。小时候，我记性好，一下子就记住了吗。那时侯，我就特佩服你，你什么都知道，懂得的东西特多。我姐他们就不行。你还不信，我的腿上现在还有一个伤疤。他看看在大街上，没有敢露出腿，让她看。
    小时侯，她是家里的老大，父亲在外面工作，家里就母亲一个人带他们姐弟三人，生活很累。她的家务活很多。最大的就是打猪草。那时侯，粮食永远也不够吃，而家家都要养猪的。因为，到了过年的时候，猪可以杀来买钱，补贴家用。那么养猪就要打猪草。一到星期天，几个孩子结伴去野地里打。最幸福的也是打猪草。早早的打满口袋，就可以玩了。可以满世界找能吃的东西。春天里是芦芦葱；夏天的果儿就多了；秋天时，大部分是打酸枣。
    你就是笨吗，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到了外面净给我们若麻烦。
    我们家做活的人多吗。你又不嫌我麻烦。是我姐不要我，你什么时候都要我的。
    我怕你的眼泪。她笑说。你真能哭。
    后来，我才不哭了呢。我怕你笑话我，不领我出去。我再痛，也不哭。
    她笑笑，不以为然的说：你不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不敢掉下来，比哭还令我难受。好好可怜的小孩子。她仰起头，再看他一眼-------现在你肯定不哭了。
    好了，我们别在这里，这大街上了，你要真不去你姐家，我就请你吃饭。她看看周围，已经有人在侧目了。这小小的县城，大部分的人都是熟人。
    我就没有计划要去。
    你，她看他一眼，很有些责怪的意思。然后高声说，先声明一句，我不管你有多少钱，今天回来家来了，我必须尽地主之谊。
    我同意。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地点必须由我来选请问白癜风边界模糊不清楚会是什么样子。我呀，要吃就吃最好的。
    你不要吃穷茜姐吧。
    那里，姐姐现在是老板。全村人都这么说。
    她看他一眼，没有寒碜她的意思。才说，他们见过几个钱。你也跟他们身后瞎咧咧。少来寒碜我啦。
    我，没有。姐姐，我知道，你是不论做什么。都出类拔萃的。
    少来。少来。我做人挺失败的。失败到家了。就这样子。没有沦落街头讨吃要饭，见人就像祥林嫂那样，到处哭诉，就是成绩了。说着说着，自己都黯然起来。忙打住。
    我没有。茜姐，我真没有。我从内心充满了敬佩。他急速的表白自己。
    好啦，我也就是开个玩笑罢了。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急成那样？
    他笑笑。他说，我可是要选最好的旭口饭店。
    三
    　　
    　　
    她一进门，就觉得异样，服务台的小姐，一看见他，马上殷勤的走来。先生你几位？
    就两位。
    服务小姐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有很多的内容，她读得出。她知道这些小女孩，见惯了灯红酒绿，却无缘享受，对进来的女客都有一种仇视、鄙夷和深深的嫉妒。
    请上二楼。小姐领着他们。
    他的手自然的扶着她的肩，引领着跟上。
    就是这个房间。可不可意？服务台的小姐说。她有些惊呆了。她从不知道，瓶城县竟然还有如此的设施的饭店。
    空调，电视，精美的茶具这些都不用说，就是桌子，桌子上和房间里营造的氛围，太浪漫了，那是她在文学作品里才能读到的。鲜花，窗幔，灯光。精美的鲜花，里面是红玫瑰，和粉色的箭兰，外面裹着一圈米粒一样白色的康乃馨，梦一样迷离幽雅。窗幔是半透明的橙红色水纱，浪漫而温馨。灯光，尽管是白天，大灯没有亮，四周的各种彩色的光线，像笼了轻纱，烟笼寒水月笼纱的意境够美，这里却又别致了些，灯光一律浅彩色，似有非有，似无非无。小小的条形桌子，鲜花，精美的茶具外，还有一套精美的咖啡具。就两只椅子。他一示意，小女孩，斟满两杯咖啡，香韵马上弥漫了整个房间。郭然打一个请的手势，再扶她的肩头一下，她几乎是跌坐在座位上的。
    我知道你喜欢喝咖啡，特意买的正宗巴西产的。你看可不可口？
    他把杯子挪到她手里。
    她镇定一下，你知道的还不少呢。还知道什么，一并报上来。
    我其实，什么也知道，你的所有。他喝一口咖啡。慢慢说。
    谁是间谍？你姐？她有些脸上挂不住了。你专门回来揭我的疮疤吗？她站起来-----
    茜姐，你怎么那样想。我真不是人吗？你要走？我们这许多年的情谊真得就这么脆弱。
    他的神请绝望而痛苦。她的心啊柔软的地方颤一下又颤一下。她是自尊受了伤，这许多年，她不论有多大的痛苦，有多少的打击，她都能挺过来。就是受不了嘲笑-------受不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