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生活的人
陈蓉从公司出来时已经午夜时分,夜静得荒芜,天空远远地挂着几颗星,她颀长的身躯钻进车里,她发动车子,这一刻,她宁愿安静些,不愿意寻找某种
白癜风权威医院旋律从而衍生出任何情绪。
车开动了,手握着方向盘,陈蓉十分疲惫地靠进座背,消瘦的脸颊上毫无表情,冷冷地绷着。窗外一个行人也看不见,景物寂寥地在视野里飞驰,忽然之间,她希望这条路没有了终点,让她可以就永远这样开下去,任凭风在身边穿过。她无法不感到无望 这个小区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白天没有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嬉闹声,夜里也没有哪个青年月下幽会的窃窃私语或咆哮着放点扰民的摇滚。楼群都是青白色,每栋都是二十层,整整齐齐的像被摆好的多米诺骨牌,很多时候,陈蓉并不觉得它包裹着的是一个个家庭而是一个充满了交易的商业区,每个邻居,每张脸孔都隐藏在半透明的车窗后,若隐若现,似有若无,但没准儿在某个协商合作的会议上,那些脸孔便会忽然间明朗地堆起笑容对她说:“原来我们是邻居,真是有缘啊!”
熄了火,陈蓉从院里的车库走进家里,站在门口的一瞬间,她有点发愣,楼上楼下,院子里,一切都安静得让人想大声喊叫,可是叫喊后呢?一切却还是这样静得让人头昏,家中唯一斑斓的是,酒柜里一瓶瓶红酒、白酒、烈酒,多数时间,她不敢喝得太多,因为第二天,还有昂贵而又琐碎的事物在等待着她,但今天她对自己可以多喝一点,第二天她难得休息,可以一醉到天亮,既使到天黑也没有关系,于是她打开一瓶沃特加,给自己倒上一杯。
“他”她想着,哪个“他”?她所经过的男人没有一个可以这时拿来回忆的,过去的一切都变得那样冰冷,没有丝毫温度,仿佛这一个个故事的女主角并不是她,而是其他什么人,这个夜里她可以汲取的只有这穿肠而过的暖流而已。
“我还没有变成机器、动物、或者冷血人。”她对自己说。
“可是我寂寞吗?”她又问。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寂寞是一种有参照物的感觉,是一种对二人世界有渴望却未遂的失望感,可她不然,她厌恶两个人看似甜蜜地依偎,而最终却还是要接受在某种程度上仍是完全陌生的现实,厌恶满口相爱却只是热衷的假象,厌恶到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喝掉一杯,她抬头张望起这个装饰玲珑的家,忽然想抬手将它砸得粉碎,生活得从容、高傲、舒适,又有什么用处?仅仅是将自己更加严密地包裹在金钱的外壳下渐渐腐朽吗?难道是为了享受他人的仰望然后再让他们心生贪念吗?自欺欺人!她 她用力地将玻璃杯摔在桌上,“叮”的一声响使她略微轻松了些。
“睡吧,睡吧!”她对自己说。多少个相似的夜,她都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希望这一切,在第二天的天亮时分会变成另一种模样,让她重新找到一个希望、一个信仰、一种从未拥有过的对待生活的理由。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陈蓉刚朦胧地醒来,电话那头是她表姐兰妮永远平静的声音:
“你今天休息吧。”
“嗯。”
“那出来运动一下吧。打打壁球。”
北京中医治疗白癜风的医院 “一会儿你来我家找我吧。”兰妮的家和陈蓉的只隔两条街。
“不了,我还有一个朋友一起去,我要去接他。”
“谁啊?”
“一个小孩儿。”
“一个小孩儿?”
“呵呵,对,一个小孩儿,我新交的网友。”
“这样啊,那……我就不去了。”
“有什么关系,一个小孩儿而已,你就当他不存在,再说,你最近那么忙,我都有几个月没看到你了。”
“那好吧。”
“XX健身会管,十点钟,我在大厅等你。”
“好。”
这个世界很不公平,一些人一生心怀壮志却清苦至极,但另一些人无所事事却生来富贵,兰妮便属于后者,且十分清闲。她三岁那年,陈蓉的姨父炒股一夜暴富,从此兰妮从平凡的穷孩子变成了千金小姐,当然这种事只能在那个年代发生,今时今日不太可能。二十五岁上下,兰妮嫁给了一个境况和她差不多的男人,过度成少奶奶,平时无事,上网聊天、见各式样网友就成了她的主业,而她的网名叫做“金丝雀”。她的丈夫对此竟也不闻不问,兰妮对此的解释是“这种事,是双方的。”
陈蓉到达健身中心时,兰妮已经等在大堂里了,淡绿色的紧身运动裙,冷眼看上去丝毫看不出她已经三十岁了,但仔细辨认那双眼睛里的神色,便能看到某种东西证明她已经装不起少女了。兰妮身边坐着一个男孩儿,看上去十九、二十岁的样子,穿这简单、朴素的运动衣裤,一张白净的娃娃脸,大而长的眼睛,眼角微微垂着,睫毛浓密,有些紧张地坐在沙发上,看到兰妮站起身,他也马上站了起来。
“这是侯驰,只是我妹妹陈蓉。”
陈蓉象征性向候驰点点头并笑了笑,候驰看着陈蓉,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冲她开心地笑着,使本来已转开头的陈蓉,不自觉又将头转了回去。她多久没有这种笑容了 候驰从没有打过壁球,不是力气太小,使球还没有碰到墙壁就掉了下来就是用力过猛把球打到自己或者别人身上,于是陈蓉和兰妮便坐到一边休息让他一个练习。
“挺可爱的一个小孩儿吧。”兰妮说。
“嗯,挺纯的”
“你是说纯还是蠢啊。”兰妮边说边笑。
陈蓉没有做声,反感使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打完球,一起吃过饭后,兰妮便和候驰一起走了,陈蓉难得心情很好地不错地去商场里逛了一圈才回了家。虽然第二天,办公桌上的电脑里还有大串的数字等着她去处理。
有人说,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对陈蓉而言,工作仅仅是生活的填充物,金钱的换取品,升学、毕业、工作,她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热情,也没有想过自己到底真正喜欢做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学的金融在如今可以从这个公司到另一个公司都可以获得高薪,而同事、老板似乎也和她一样,除了工作本身对其他也毫无触觉,她想起那一张张再熟悉不过脸孔,心里感到乏味,这时,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候驰那张纯真的笑脸,不由得再一次笑了。
可陈蓉想到候驰也仅仅只不过这一次而已,过了不久,她便忘记了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孩子,一如往常地生活着。
某一次她和兰妮喝茶时,她随口问了问:
“你还和上次那个孩子还有联系吗?”
“你很想知道这事儿吗?或者你觉得他不止可爱而已”
“呵呵,没什么,随口问问。”
……
直到一天下班,陈蓉开车回家,时间比平时稍早一点,车里流动着美国乡村音乐,轻松而舒缓,路灯下,人影闪动,老的少的,谈得笑得、相依偎着的、提着大小口袋匆匆而行的,恰巧这时路上车不多,陈蓉便放慢了车速,不时瞥着这些人们,他们和她都是一样的,每时每刻都拥有不同的情绪,不知何时在静下来的那一瞬间也会想到生命的价值的目的,可是她想,还是不同的吧,他们应该都有所期盼而同时也被依靠着吧。
而她尽管一切在他人眼里无可挑剔,但是她想自己惟独缺乏的便是那一种霸居某人心中最坚实而又温暖的位置,她承认了,终于承认了。生活中的每一个部分她都可以说满足了,只有那个所有人都可以拥有的归宿以及成为他人归宿的这一个部分她缺少了,少得似乎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这时候,街边一个身影吸引了陈蓉的注意,那是一个大男孩儿,背着黑色,耐克的背包,身上清一色阿迪三叶草的装束,不过这些她都没有注意,她只看到这人是候驰,他正垂着头在街边缓慢地走着,陈蓉把车停在他的身边。
“嗨!”
候驰一时没有认出陈蓉,端详了半天,才看出是她,于是那张本来有些犹豫的脸上立刻又露出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笑脸 “嗨!”
“你干吗呢?一个人在街上闲晃。”
“没什么,就是放了学,不愿意回家。”
“那上来,我带你转转?”
“好啊。”
候驰动作轻快地跳上了车。
绕着城市,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里,他们聊得很愉快,这是当然的,候驰是一个聪明的小孩,或者说处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多数人都是聪明的,而当事者,在被情感或其它情绪趋使着的人们就要糊涂得多。
不知觉地车子驶进了陈蓉的家所在的小区。
“去我那里坐坐?”她问他。
“不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她有些失望。
“那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嗯,拜拜。”
“拜拜。”
陈蓉下了车,走向大门,掏
北京白癜风治好要多少钱出钥匙,很想回头再看看候驰的身影,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他们之间远没有那么暧昧,仅仅是偶然遇到,一起兜了兜风,并且他只是个还在上学的孩子。
转动钥匙,门开了,她缓缓地探身进门,就在这时一双手从陈蓉的身后紧紧地将她抱住……
早上陈蓉醒来时,候驰还在熟睡着,那样子使他更像一个孩子,一个弱小的需要保护的孩子。
陈蓉微笑着看着他,禁不住觉得惊奇,就是这样一个孩子,闯入了她的世界,她竟然也没有丝毫抗拒地接受了,不管恐怕也只有像这样的一个孩子才能让她没有防备,没有疑虑地接受吧。不论怎样,她爱了,也庆幸被他所爱。
之后,等候驰也醒来,他们一切吃过一顿充满了候驰的笑声的饭时,两人便一起去逛街。陈蓉给他买了许多他这个年级男孩子喜欢的东西,球鞋、手链、项链,他一样样地试着,哈哈笑着。
他那么容易就会如此开心,陈蓉摇着头想,以一种宠爱的姿态欣赏着他每得到一件心爱的东西就会绽放得更加快乐的笑脸,感到心满意足。傍晚时分,他们又一起回了家,没有注意到一条街之隔外,一双眼睛正在那半透明的车窗外正注视着他们。
“清凉”是一家品味较高的咖啡馆,灯光昏暗,座位与座位之间的高背沙发舒适、咖啡纯正。兰妮是这里的常客,陈蓉也是。
这一天,兰妮约了候驰来这里,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兰妮开门见山地说:
“没看出来,你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我不找你,你就找陈蓉,知道她也不穷是不是?”
“兰妮,我错了,你不知道你不给我打电话我多着急,我根本……根本是把她当成你。”候驰将身体探向兰妮。
“少来这套,你身上的名牌还嫌少,是不是,我警告你,最好以后都别再找我,也别再找陈蓉,或者说,就算你找了,也没有用。”